一个人的工厂:石灰窑里的青春成长史

2009-11-05 09:54
今日文摘 2009年18期
关键词:石灰窑成长史工厂

马 季

这是一部有关心灵的书——一名石灰窑工人的青春成长史。它关乎圣洁的生活、宁静的思绪、青春的伤痛,及其对当下物欲迷雾的穿透。老实说,我已经有许多年没有读到过这样的文字。它的简单质朴、去伪存真,曾经是一代人真真实实行走的姿态,如今却沦为某种遥远的期盼,只在偶尔袭上心头。是我们走远了吗?还是我们从对真实的怀疑走向了对虚妄的妥协?我时常感到,生活的厚茧正在堆积和凝固,并被巧妙的当着护佑身体的铠甲,无法再抽出鲜亮的丝线。尤其是在忙碌的吆喝中,沾沾自喜的精神昏睡习焉不察,时光成为茫然的飞矢。

但生活的源流是无法切断的,我来自何方,去往何处?终究是每个人绕不过去的问题。《一个人的工厂》让这样的问题水落石出、利刃出鞘。在我看来,真正的心灵忏悔并非只针对人生的某些错误,更重要的是彻底袒露自己对美好的渴望,甚至是对无望的渴望。错误一旦被认知,获得释放,即与道德无关,但人最初的渴望有可能笼罩一生,有可能使人破碎。如果涉及文学题旨,它将被纳入更为广泛的生命意识当中,任何一个时代、任何一个人都可以作为出发的原点,读者通过它抵达精神的彼岸。在这个意义上,人生道路的价值,或许正在于它无法事先获得确认,它的必然性即是人的命运。《一个人的工厂》以散点式叙事手法,以感性直接切人的方式,表达了作者如此的生命体悟。

1980年代中后期,一名初中辍学进入工厂的少年,羞涩而骄傲的站在巨大的石灰窑里。他全副武装,只有留出眼睛。安全帽、披风帽、口罩、厚厚的手套、蓝色工作农裤和沉笨的皮鞋。这一切并没有遮住他仓促而幸福的表情,他正在享受劳动单纯的快乐。工余之时,他与工厂文学社的朋友讨论波德莱尔、帕斯捷尔纳克,阅读《浮士德》、《露年孤独》。“我在飘飞的石灰中,空闲下来,读数理化,读初中未读完的课本,读高中。一年以后写诗,写自己莫明其妙的冲动,一切在完全莫名其妙中进行……”的确,谁能解释莫明其妙当中蕴涵的奥妙与美妙?作为一种原始动力,它比头脑精明的堂而皇之珍贵百倍。

石灰窑里可以读书,可以想入非非,还可以在灰尘里写下一行又一行的诗。世界名著伴着轰鸣的机器声,有时读得豁然开朗,有时也更加迷惑,但更多的时间是打牌、与女徒弟逛夜晚的工厂……李师傅、肖彪良、刘琴映、文映、叶军兑这些兄弟姐妹的身影,给石灰窑里单调的工作抹上了色彩,包括那两次以失败而告终的爱情,也散发着忧伤而自然的气息。

在合上《一个人的工厂》之后我这样想,当我们偶尔回望已逝的岁月,察看自己内心的时候,也许会突然发现,在成长之初,如果我们不曾拥有朴素的生活,没有简单、幼稚,甚至可笑的经历,我们的人生将会失色许多。而曾经有过,却遗忘了这样的经历,还不如那是一段空白。我还由此想到我非常喜欢的一个画面——“石头上歇着一只鸟儿”。我把它当做一个比喻看待,石头是我们的生活,鸟儿同样是我们的生活,一个人如果兼有这两种品格,他就能够感受到“诗意”的照拂。人生是一个不断寻求自我解放的过程,我们可以怀疑现实,但我们必须彻底投入,必须身在其中,才能获得生命的意义。因此唐朝晖这样说:我不是在挤压工厂生活的水分,恰恰相反,是工厂里的生活,滋润调节着我今天的生活。消解着事情的怨和不平,最终让我一步步远离旋涡的最低点。因此“我感谢我有个健康的工人身份。我不会与工人身份告别。”

石灰窑里的人生之路仍然在继续,对于唐朝晖来说,《一个人的工厂》不只是一次人生回望,更是一次对未知生活的探求。未来并非冥想的产物,它存在于我们的过去之中,亦将是另一种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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