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 益
其实我对你是有很深的感觉。从鸿蒙到现在,从生灵到心灵,都澎湃着你的声音,都洋溢着你的蓝色。
为了你,我曾做过无数次的梦。然而我描述不出来这梦的万一。我只能在想象中憧憬你。你的浩瀚博大,化成一种温柔而又庄严的网,捕捉住我的心,却又让我连触碰的欲望都消失了,但我又深深地觉得我被你包围了,我就在你的心中。
睡梦中的感觉让我迷恋、向往,现实却告诉我那很遥远,不是一个小孩子的脚步可以度量出来的。后来,等我终于长大了,蓝色的神味却成了黄色的焦灼,浪花再也摔不成洁白的赞叹。我望而却步了,几次在离你很近的地方,停下了渴望的脚步。
我怕失望,更不想让梦也变得不再雪白。
然后我来到了美丽的西子湖,悠闲地享受城市与山色水光之后,开始陶陶然,只顾品味“杏花春雨江南”了。直到工作后见了你的文章,才恍然原来天空还是那么辽阔,大海还是那么博大,而被天海分隔成几片的人的心竟也还是那么相通。
我悄悄开始了去舟山的计划。从一月到六月,心事飘成了梅花。当合刊终于完工之后,我带着对大海的向往,带着从你眼中读出的对余光中的感觉,骑着一条黄龙,乘风破浪而来。海,果然是黄色的混浊,风,果然是夹着水生物的腥膻,让初临大海、初享海风的我,还是略微失望了。雾重得很,根本没有远处。我在甲板上四处走动,期待奇迹。然而蓝色并未如期而来。难道是之前的一场大雨坏了事?
中午一点多到了定海,因为不习惯海轮,不习惯水天相互辉耀的光芒,头有一点重,仿佛我是带着星星来到了舟山中学,然后我见到了你。虽说外表和我想象的不一样,还稍稍留着青春的髭须,打招呼时还带着较重的拘谨,然而却掩不住骨子里的一股英秀。
你的谈吐是极其诚恳的,即使谈了很久,已经很熟了,还是没有流露出一点傲慢与轻浮。你与大多数中学生的不同,大概就是沉稳与自信,你的自信不仅仅来自于书本,更来自于你对生活的态度以及感悟。你说你看的书并不是很多,并且不是像某些人那样从小就接触文学,即使现在依然不是经常看书,但是你文章里的那些文气又是从何而来?
你说你住在岱山,从小就在海边玩耍,你会乘着小舟,从一个小岛滑到另一个小岛,大海就像温柔的父亲,给你粗犷而又细腻的呵护。也许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中,他潜移默化了你的心胸,让你从一开始写作起,就拥有这样的信念——绝不为了蝇营狗苟而写作,绝不沉迷时下的靡软浮华与另类想象,你要传达出大海的心胸。
虽然你现在的文章有不少雕琢斧凿,有时甚至会因此而使文气打结,然而人不可能永远都用原始的声音说话,写作也一样不能停留在牙牙学语,写作就应该像苏轼所说的“凡文字,少小时,须令气象峥嵘,彩色绚烂,渐熟乃造平淡”。写作其实就是一种才华的锻炼,如果年少时不砥砺自己的才气,怎能指望日后可以自由挥洒呢?所谓“玉不琢,不成器”“三日不练手生”说的正可仿佛。但是练习也是要先定好基向的,不是今天这样明天那样。所幸你已经确立了博大的方向,并开始向浑厚努力。你的《隔海乡望》(见本刊2009年1/2合刊策源地)使我深深地感受到了一种大气的风格,你用你的感情,你的理解,为我重塑了一个爱国到泪眼迷离、进而深沉到心底的余光中形象。也许因为你们共有的海岛生活,使你走进了他的心,也许你描写的余光中就有你自己,因为你们都有着对大陆的渴望,对根的思念。但是你的表达是独特的。
的确,在我所见过的中学生中,能拥有一种博大胸怀的已经很少了,而能写出这种胸怀的就更稀缺。我不是在说文学都应该写得大气,而是想说不管你创作什么样的文学,首先都得有一种博大的情怀。我也不是在说傅誉现在就已经做到了,而是我明白他正在为此而努力。人最可悲的不是没有意识到什么,而是意识到了却没去做。在这一点上,我承认我也很小资。
和你的谈话进行得很好,时不时会有会心的笑容。之后,和舟中文学社的部分学生见了面,相互谈一些对文学以及人生的看法。同学们的见解有的很新奇,有的很深刻,与浙江其他地方的学生无甚大样。第二天在定海简单地逛了下,是一个很现代化的城市。第三天,因为有点水土不服,没有去看期盼已久的普陀山。回来后,听说要看蓝色的海洋,是需要到普陀这样的岛去的。
然而我并不后悔。在我人生的第28个年头,我终于认识到自己一直忽视了有一种情怀叫博大,现在我可以将它拾起。同时,在回来的海轮甲板上,我还是看到了一小片一小片的蓝色海水,并且看到了两条肩并肩游出水面的银色大鱼。其实,就算没有这些,我也一样无悔,因为在我心中,大海依然是蓝色的,神秘的,浩瀚的,并且从此多了一点温馨。我终于记起了王勃的诗“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同时更遥想张九龄的“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也许此时我才真的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