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洲棉(组诗)

2009-11-02 07:21王鸣久
诗潮 2009年9期
关键词:银器裸体银子

王鸣久

两鸟并立

两只鸟在屋脊上并肩而立。

两只鸟,两个走下画轴的儿女,

玲珑样儿,从容望,

——小小的头颅拨着清澈天空,

四只眼睛,四滴水。

两只鸟,红红的爪趾轻轻躜动,

灰色的瓦,

便骨骼一样颤栗,

有斑驳的心被踩得温柔地发疼,

想起昨日情人,

——静静屏住呼吸。

两只鸟,持续张开两翼翎羽,

左边,一把红扇子,

右边,一把翠扇子,

一起一落,彼此梳理透明的长风,

于美丽的动感中,

——享受天气。

两只鸟,两粒象形汉字,

一平一仄,卓而亲昵。

银色屋檐上用红喙啄食太阳雨,

洒一地鸟音淋漓。

大檐如手,久伫不动。

亚洲棉

七月在野,九月在户。

棉白如笑,棉白如魂。

棉在八月落一地白色鸟围绕鱼形乡村,

与棉对坐,如坐空气,

大地与家的感觉弥漫开来,

怀中响满弹织的声音。

荷是窈窕淑女,菊是典雅美人。

千娇百媚,百花争色,

而棉花是家花,是唯一不具性感的花,

出于绿止于白,她将

一腔温暖抽成绒状太阳,

且只升到人的高度。

秋月成线,冬月成衣。

月是织梭,日是纺轮。

望着她一头白发把我们暖暖地围绕,

谁敢不变成孩子?

转动笨拙的身子展开高高双臂,

欢笑得满心湿润。

或王者其人,或草木其身,

或啸傲万里且有百年自信,

而谁能逃出一朵棉花,

能逃出一朵棉花一地白色鸟给你的心?

棉花七月在野九月在户,

棉花——老嫂如母。

雪 幻

雪是银子做的,

雪的声音是银子做的,

雪的幽邃的光泽是银子做的,

——在这只银器里疾驰而来迤逦而去的,

那是北方的马车。

没有路用热气呵出一条路来,

没有屋用双臂环出一间屋来,

一双白雪的大手捂住了全世界的眼睛,

路上无人的季节,

手中有马的季节,

正是——私奔的季节。

乘雪疾行的是爱的偷儿么?

是两只小兽流逸着幸福也忐忑着恐惧么?

西边,一尾红狐正把落日背走,

天空中,飘满马车的声音,

飘满银质的大眼睛,似飞似落……

银器之外,遥遥酒香遥遥灯火,

银器之内,两扇睫毛把一个传说划破。

三套马轻轻一个鼻息,

远去的剪影忽然有些单薄。

雪是银子做的。

雪的声音是银子做的。

雪的幽邃的光泽是银子做的。

北方的马车夫,你唱着一首什么歌?

马车上的姑娘,

——你在哭什么?

裸体光线

这是一个无风的河湾,

天空很深,云朵很浅。

丑儿般的三色堇悄悄做一个滑稽鬼脸,

我铮然一声,便

裸成了一根灵魂光线。

我和我,还有我自己,

分别是蓝的太阳,银的水,藕荷色鱼。

太阳呵水呀鱼哟,

我们相互泅渡相互扮演,

又不断地相互贯穿。

世界如山越推越远,

自由跳台愈来愈悬,

——直吓得三千鸟儿大声呼喊,

而我的名字,

终于在岁月里年久失传。

让一种安置因陋就简,

把一种解放隔去人烟。

谁乘着一根羽毛,

在苍茫大野上用影子笔走偏锋,

打开了另一页精神扇面?

我在这扇儿上快乐的瘫痪,

——瘫痪成露珠一丸,

等待被空气吹干。

有蜻蜓在眼睫上站成一排,

有虫儿睡满臂弯。

我卧成一根裸体唱针使大地轻轻地,

轻轻地旋转……

就这样关闭了语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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