必然的抒情与无法言说

凌　媚

<始>

夜晚的众多河流

许多风穿过我们的耳朵

夜晚的情绪贯输它的凄迷与冰凉

所有句子直达大脑

可诗人始终有两条路

一条向前，憧憬

一条向后，回忆

那些白色回来，太阳也回来

众神拥有的句子分发每人的笔端

山水洪流随着夜晚的梦一路回归

我们又看见那些随口吟唱的诗句飘浮如云

是挂着茫茫信仰，触手不及

这个夜晚，冰凉如水

诗人之心，仿佛众多河流不知归于哪里

<二>

这个时刻是明亮的

而且黎明的温暖伸出它宽厚的手掌

包容的便是宽厚

或者说，它已宽恕夜晚，那些

我们心底缠绕的恶念

清晨在善良呼声中醒来

亚当与夏娃，只剩尘埃与肋骨

许多年前他们一定也是这么醒来

心意柔软满含着善念

我想这一定是上帝所给的硬币

反面是欲望，正面是停止

抛上和落下划出悬念的问号，

没有人会那样去猜，一个百分之五十的几率

或者给它一个竖立的意外

果树的每一片叶子下都躲藏着我们的意外

里面有着明亮温暖的眼神，不是监视

明亮温暖一定也是欲望的一种，仅此而已

我们手相交，一直做着各种定则

路上我们已抛弃了各种可能

只有左边和右边是仍旧存在的——

你只有左手定则，或者右手定则

可是规则只是栅栏

目光越过每一道横七竖八的栅栏

就感觉身体上已超越自我

事实欺骗也只是我们自己给的选择

这个清晨开始微笑

它笑，太多愚蠢在发生

可是发生必须是存在的

上帝的手越过茫茫尘世

引领他的子民

朝露亲吻了树叶，留下泪痕

这个心上的缺口开得像花

我们的胸膛里仍有芬芳

就像劝慰在某个傍晚落下晶莹的泪

而更多时刻，时间一无所知

或许要让河流逆转

亚当那少年的心，是悬于树枝的果实

年少的声音露出新的额角

喜悦便像初诞的孩子

充满新鲜感并有未知的好奇与不厌倦

层出不穷地快乐着

我们手并手，光洁细腻的内心深处

有水、空气和阳光

离不开生命对它的眷顾

仿佛依赖

而一个瞬间，我们究竟抵达了多少次

那白鸽飞翔的广场，遍布天使的足迹

和纯洁

无数次的，祈祷的声音像孩童唱诗般

有了美丽的声音的纹路，像摊开一双新的掌心

各种纵横深情地拥抱交缠

为了这，上帝将手伸给众人

高山上众神一定也，盛满了盈盈笑意

将花朵插满春天

将心涂满柔软

食物的香气很快溢出盘子，于是

各种质地的色彩碰撞着，发出欢乐的乐音

亚当像孩子沉醉了，当他醒来

那个清晨必然开出了许多花朵

他将被那些鲜艳明媚包围

并快乐像一个真正的孩子

或许芬芳的味道一道沉睡了

轻巧柔软的时间织成一条棉被

悄悄沉淀了所有睡梦

只有记忆，翻成一页页空白

河流成群结队而走

风碎了，装不了温柔

植物香气点在鼻尖

像最轻最轻的春天

最轻最轻的，目光横卧于河床

轻薄而且热烈

带着横冲直撞的热情触摸幸福

你合十的掌心里

一定有被牢牢抓住的幸福

滚烫得要擦出剧烈来

心情也在抖动着，一枚硬币

坚硬地敲击我们心房里那抹春天

随意栽种的秘密真的已热烈成

一个或更多春天

开满妙不可言

上帝牵着我们的手，也面容柔和地

放飞了夜晚的冰凉

这个时刻，更多明亮将从河流底部，喷涌而起

花朵旋转着上升

一瞬的触觉，触摸到云朵

温柔的白色上缀满我们轻盈的心情

白色道路将向前延伸至脚下

故事的出口摆在我们脚下

欢喜地踮起脚尖

它们的鞋子里藏着摇摆不定的灯火与细碎

那一刻你一定明了自己手里有梦

发生的时刻太过轻浮

梦的色彩为它们沉淀情绪

情绪是细细的彩线

轻的重的珠子塞满抽屉

神用他的手指巧织了繁华

时间的流质覆上你的掌心，试图

掩埋人群的疲惫

一个标点既是一次响应

唯有纷飞的花欺骗了眼睛

如果河流倒退

回到孕育的河床

春天回到果实的种子

萌发回到沉睡

一切一言不发，为使不成空白

或许就会有别的替代的时刻来临

瓶子里填满了我们

激烈的心跳声

你虔诚的姿态保留成一个永恒

亘古跪在上帝面前

回家的路上

已有万千荆棘刺破尘埃

疼痛之中，词语有了跳跃的节奏

缤纷地跳脱出大脑皮层

潜在的理想主义是不能演说之痛

或许正是如此，而忽略了

艰难的总是刀锋上游离

顽固的石块总是坐在河流下端伸望

舞蹈之痛真正纷繁起来

它们的丰富，像一场流年那样漫长

中指分裂成食指，左掌分裂出右手

我们分裂出更多我们

泥土在时间之上舞蹈

纷飞的光彩燃成一场火

那样一场火烧制了我们内心的梦想

它被圆滑、光洁、像少年额角抵于天空的一角

波澜壮阔的时代长成成片草木

摇摆不定可是生长疯狂

或者，神的手指划过更广阔的疆域

编织了美好的清晨，呼之欲出的灼灼光华

成为地平线上的原点

诗人开始执笔

一个明亮的时刻

万物复苏并且充满希望的火光

他用笔端去轻轻触摸

热泪盈眶的老人，小孩

物象抽象的轮廓开始饱满

这多么像你开始哽咽的那个下午

干瘪的阳光自你之外，被泪水折射出晶莹

各种温和的意味在感觉神经末梢雀跃

许多朴素的愿望腾起，情绪发酵

如飞鸟开始挥动翅膀

把气流抛向我们的面孔

他的笔端触摸这个瞬间：

飞鸟是幸福的句点，

在晚风中徐徐降临。

或许只要上帝抛出一个“停止”符号

诗人就开始使用“幸福”这个字节

一个时间停止流动的午后

我轻轻端放的宁静

浮了满心甘菊的味道和

剧烈沸腾的外物

拆开又装好把玩的时刻

是的，拆开又装好

没有时间争抢，我做任何想做的事情

并且有细碎的勿忘我停留在发际

郁金香的颜色在窗棂上，静止不动

阳光也是，静止不动

这个时候，一小束桔梗眨动眼睫

它们的忧郁浸满了书页

我怀着浅蓝的心情提笔写诗

那停止的，不再流动的时刻

樟树沉思之中轻轻飘落它易碎的香气，于是

我书写下各种深情款款的色彩与味道

真的，已陶醉于抒情

(责任编辑萧泊零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