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介仑
这几年,网络已经展现了它特别强大的力量。地方政府做错了事,就要承认,不要以为压制住了网民的帖子,限制了他们的发言,就可以心安理得。如果这样想,那他还是中世纪的脑袋,还没有进入到今天的网络时代。
我在网上也很活跃
南都周刊:你对网络信息会关心吗?
贺卫方:我也是一个网民,而且在网上很活跃,只是我不大喜欢在大的论坛上发言,但我会经常浏览一些论坛,比如“猫眼看人”。从互联网最初的兴起,我就是比较积极的介入者。北大论坛“一塌糊涂”,我是注册网友。
总体来说,我觉得互联网是一个健康积极的事物,对中国社会发展尤其对民主政治的推进,互联网具有特别巨大的作用。
南都周刊:上网这么多年,你有什么感受?
贺卫方: 今天的言论状况,比起过去计划经济年代,丰富了许多,正是由于言论更加开放,使得民众的不满和愤怒得以宣泄,这是件好事,它一方面加强了民众对政府官员的监督,一方面也使社会事件在网民的关注下获得一定程度的合理解决,比如邓玉娇事件,比如孙志刚事件,如果没有网络的介入,我们难以想像地方政府会做出怎样的妥协和让步。
邓玉娇最后的判决结果,尽管我用的是“差强人意”这样的说法,但是你去看,在网络上,大家还是觉得:嗯,这个结果还不错。大家会觉得,我们的意愿通过网络这样一个平台得到了表达并且起到了一定作用,这是一件令人欣慰的事情。
我想,各级政府应该通过这样一系列案件的处理总结出一些经验。其实,开放的言论空间更加有利于社会的稳定。
南都周刊:但是,有些官员似乎对网络特别警惕,甚至敌视。你怎么看?
贺卫方:做打油诗、发短信讽刺当地县官,就被抓了,一家杂志社对某个地方政府的某些行为给予批评,当地居然派警察到北京来抓记者,这都是令人匪夷所思的事情,但最后,我们每个人都能看到,这样的压制产生的结果到底是怎样的。
我们都知道,网上那几位被揭露的官员,网友的炮轰并非空穴来风,都是因为他们自身有问题才引起网络追踪,如果你果真坦坦荡荡,没有任何把柄,那你怕什么?
网络揭露也好,人肉搜索也罢,在我看来,它实施的还是一种比较正常的公众监督职能。也许当事人会觉得不公平,他会说,像他这种情况的人相当多,为什么单单就他被揪出来了?这种心态是不合理的:你需要搞清楚,网民揭露的,到底是不是事实?
不把希望都寄托在网络
南都周刊:网络接二连三给官员制造2.0危机,你怎么看这种网络“破坏力”?
贺卫方:“文革”期间常说,人民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现在看来,所谓的雪亮,根本是胡说,当时的我们,没有途径去了解那么多的细节。
现在,网络给我们展现的是另外一个场景:你即便在台上,如果有问题,公众就可以在网络上进行追踪和了解,众人拾柴火焰高,最后把所有的东西都摆上台面。拿周森锋来说,这会让他知道,论文造假是件坏事,而且不仅仅是坏事,公众还可以监督你、揭露你。通过周森锋,也让其他官员形成自我约束。我觉得这是特别好的事情,起码是防微杜渐吧。
南都周刊:你对网络力量很乐观?
贺卫方:这几年,网络已经展现了它特别强大的力量。地方政府做错了事,就要承认,不要以为压制住了网民的帖子,限制了他们的发言,你就可以逍遥法外了。如果这样想,那他还是中世纪的脑袋,还没有进入到今天的网络时代。
如何对公众进行一种坦率的交流,从而促进政府行为透明化,这是一个特别大的问题。在网络上,我们已经进入到了一个相对民主的阶段,老百姓可以各抒己见,可以百花齐放,但从现实的制度建设方面来说,好像还有点跟不上。
南都周刊:那么你觉得官场受互联网的改变到底会有多大?
贺卫方:这个东西不好估计,只缘身在此山中。网络可以让孙志刚事件得到一定程度的解决,网络可以让收容遣送制度废除掉,网络也可以让邓玉娇以“有罪但免于处罚”形式结束,但网络又可以让“杨佳案”采取了那样一个怪异的处理方式。
网络与官方还在较量,到底大结局如何,看不清楚,还不知道。总体来说,我觉得网络还没有办法取代更为广泛的社会改良,不应该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互联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