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虫历险

桑　榆

一

三五天的网聊,网虫齐兵与徐文便成了好朋友。两人交流游戏心得,互赠搏杀兵器,自然还网贴了个人照片。徐文告诉齐兵,父亲做买卖大把大把地赚钱,我是心肝宝贝要什么有什么。可是我是心怀天下的有志少年,我要当电影中的“蝙蝠侠”,出去闯世界!齐兵紧接着说:“英雄所见略同,尽管咱家家境远不能与你比!”于是两人一拍即合,定下出走计划——下周五下午,两人分别从家中出发,当晚12点必须到达郑州,在火车站会合后,买两张去深圳的票,结伴南行,到那里寻一份工作,找一片属于自己的天地!

有了这个约定,齐兵一点也听不进老师讲课,他按捺不住心中的兴奋,跑到学校对面的山林里,对天大喊:“从此,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了!”吼罢他眼角淌下一行泪,自言自语地说:“老爸,从今往后,你打不着我了。自从妈妈出车祸死了之后,你整天穷喝酒,一不顺心就拿树条、棍棒没头没脑地打我。我知道你郁闷,可你也不能让我受不了呀!”

一晃星期四到了,隔天便是周五。他悄悄收拾行装,把借同学的MP3、作业本、零花钱统统还掉,他要干干净净地离开学校,走向新的天地。

齐兵是初中二年级的学生,这是他第一次单独出门。父亲在私人企业打工,没有多少工资,他身上只有平时攒下的一些零花钱,花28元买了一张去郑州的车票后,还剩下不到200元,这就是他的全部家当了。

列车启动了,天也渐渐黑了,周围旅客随着列车的摇晃昏昏欲睡。齐兵睡不着,想找点水喝。坐在他斜对面一个戴鸭舌帽的中年人过来跟他搭话,给了他一瓶矿泉水。齐兵常看电视,知道社会上骗子多,警惕性挺高,害怕那人在水里下药,忙摆手说自己不渴。为了表明自己不是孤身一人,他掏出手机拨通徐文的电话,告诉他自己已在火车上,晚上准时见面。徐文接到电话也很高兴,他也正在到郑州的路上。齐兵收起手机,再也不看那鸭舌帽一眼。

中年人似乎看出了齐兵的想法,笑了笑,抬头对着瓶口咕咚咕咚灌了几口,说:“同车朋友,要是不嫌脏,就喝我喝过的这瓶水吧,你大概想得太多了吧。”

齐兵的脸“刷”的一下红了。他觉得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人家都亲口尝过了,还能有事吗?再说自己既不是姑娘家,也不是三两岁的小孩,口渴了就喝吧。于是说了一声“谢谢“,便把那瓶水喝了个底朝天。

只见那人嘻嘻一笑,点了一根烟,东一棒西一锤地跟他摆龙门阵。几分钟后,齐兵觉得眼皮发困,头脑发沉,接着便什么也不知道了。他哪里知道,鸭舌帽把解药混在了烟卷里,吸烟时解掉了他自己身上的药性。

也不知过了多久,齐兵清醒过来。他发现自己躺在一间黑屋子里,头疼得厉害,嗓子像着了火似的。他立即摸手机,想把发生的事情通知徐文,可是,口袋里哪还有手机的影子!

他紧张地侧头张望,发现门槛上坐着一个50岁上下的汉子,只有一只眼,满脸横肉,但不是火车上那个中年人。“一只眼”看见齐兵醒了,一声呼喊,进来一个尖嘴猴腮的家伙,不分青红皂白便把齐兵五花大绑捆起来,说:“王五,替我用柳树条狠狠打他!”

“你个菜鸟,凭什么打我!”齐兵大声喊。

“打还是小事一桩,如果不顺从,看我剁掉你一只胳膊!”“一只眼”还问王五,“他骂我‘菜鸟,什么意思?”

王五回答:“那是网络语言,说你是个大笨蛋。”

“一只眼”听了,咬牙切齿地说:“兔崽子,你以为你会玩电脑、皮(宽)带、网兜(络)就神气活现的;你不知道,我有万能钥匙、打狗棒、破渔网!”说罢,他吩咐王五:“既然这孩子喜欢‘网,替我拿张渔网来,把他兜进网里,裹成粽子,打烂他的屁股,再饿他三天,看他听不听使唤!”

齐兵忙喊道:“王八蛋,你们想叫我干什么?!”

王五说:“别大喊大叫,咱们不过是一伙贼,一起做点偷鸡摸狗的小买卖。”

完了,落入“偷盗帮”了!齐兵只觉得天昏地暗。

二

再说徐文,他家住小翼镇,离郑州仅20公里,比齐兵近得多。当他接到齐兵电话时,正坐“的士”往火车站赶。说来也蹊跷,他刚上车,就有一个秃顶也拦车,说有急事赶去车站,于是也上了车。他家离车站不算远,可是现在“的士”跑了一个钟点也没到。徐文的心忽的一下就沉下去了。他想探头看看窗外,络腮胡司机和秃顶“哈哈”一笑,说:“想赚钱,何必出远门,我们就是你的最佳搭档!”不好!徐文一身冷汗,心中明白中了坏人的损招了。他想他们绑架我,莫非是想敲诈父母?徐文看过《小鬼当家》的电影,他叮嘱自己要镇定,与歹徒斗志斗勇。于是他微笑着问:“光头大叔,你们是做什么买卖的?”

秃顶说:“还用问,当然是赚大钱的!”

徐文假装高兴的样子回答:“OK!只要能赚大钱,帮我妈治病,哪怕犯法的活我也干!”

这时天已黑下来,汽车开到一处山坡下,秃顶与络腮胡挟持着徐文进了一间茅草屋。屋子里点着蜡烛,光线昏暗。只见桌边坐着一个西装革履、梳大背头、戴墨镜、40岁上下的人,手上还戴着两枚金光闪闪的大戒指。

络腮胡子跨前一步说:“虎哥,你想找的不花钱的‘水客仔带来了。他说他愿意跟我们合作,是不是给他松绑?”虎哥听了皱着眉头一拍桌子,吼叫道:“如今的孩子多机灵,你能相信他的鬼话?”

“那怎么办?”秃顶和络腮胡不知如何是好。

虎哥走到徐文面前,问他愿意合作是真心还是假意?徐文拍着胸脯说:“板竹(网络语,总管的意思)在上,老天作证!我这个人说话算数。”虎哥拍拍徐文的肩头,说:“你逢迎我板竹,不顶用,老秃拿一碗辣椒水来,试试他的胆!”

秃顶把满满一碗辣椒水放在徐文面前,说:“是志同道合的人,一口气喝下去!”

妈呀!在家中,徐文是父母的掌上明珠,从来没有吃过苦。这碗辣椒水真要是喝下去,喉咙还不烧坏?!可是,面对黑社会老大,徐文不能再犹豫,他捧起碗便“咕噜咕噜”喝下去。

徐文喝完辣椒水,胃肠中像火在烧,他却挺着胸把碗“砰”的一声摔在地上,秃顶和络腮胡当即鼓起了掌。

三

一周后,络腮胡乔装打扮,穿风衣,系领带,夹上公文包,带着徐文上了路。目的地是启封市富城小商品市场,货呢,装在几粒特制的空胶囊里强逼着徐文吞进了肚子里。那天让徐文喝辣椒水,试验胆量是一个方面,更主要的是强制徐文扩张食管,为吞咽毒品做准备。

徐文依然穿学生装,背上背一个书包,包是为取毒资准备的。临行前,络腮胡恶狠狠地对徐文说:“路上不得离开我一步,要不然一刀宰了你!”说罢,亮出拢在衣袖里的剔骨尖刀。

上午10点多,小商品市场里人流熙来攘往,好不热闹。络腮胡电话联系上接货人,反复验证有没有警察跟踪,多次改变交货地点。最后,他决定把交货点放在一家金店对面的巷子口,虽说过往行人多一点,但警察绝对想不到在这种地方会有人做毒品买卖!

徐文被络腮胡紧紧地拉在身边,但徐文的眼睛却在四下里张望,想找个机会逃跑。突然,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他觉得自己的背包被人重重地划了一刀!徐文回头一看,是个小偷,可这小偷那么眼熟!他本能地朝大街边挪了几步,正巧一辆巡逻警车开了过来,上面坐着几名警察。徐文急中生智,一把抱住络腮胡,对着警车大叫:“叔叔,有小偷划包!”胡子一愣:他哪是在叫我“叔叔”,分明是在叫警察!他明白了徐文的意图,一把甩开徐文的胳膊,想立马溜之大吉。说时迟那时快,几名巡警加上金店的保安迅速把他们围了个水泄不通。

警察按倒络腮胡,问徐文:“他是小偷?”徐文回答得莫明其妙:“不是,噢,也算是。”接着,他指了指不远处的一个中学生说:“是他!”说来也怪,那小偷看见警察却不逃跑,还往警察这边跑过来。

巡警把他们三个人一起带进派出所。在派出所里,徐文和那个小偷亲热地拥抱在一起又跳又笑,原来那小偷不是别人,正是齐兵!原来这一天,“一只眼”派王五带齐兵到启封市金店附近练摊,教齐兵如何望风、如何作案。当齐兵发现徐文被络腮胡挟持,他立即猜到了是怎么回事,于是有意识地重重划破了他的背包。徐文回头时,齐兵与他交换了眼色,暗示他伺机报警。当喊声四起,络腮胡束手就擒,惯犯王五却乘着混乱逃之夭夭了!

警察听了齐兵和徐文说的情况,立即找医生帮徐文排空肚子里的毒品,同时迅速向市公安局汇报。市公安局查明情况,一举打掉了群众恨之入骨的“虎哥贩毒集团”和“一只眼扒窃团伙”,齐兵和徐文受到了公安部门通报表彰。

电视台很快采访了两个少年,并以“网络少年离家出走入狼窝,机智勇敢擒歹徒”为标题作了报道,赞扬了他们临危不惧、敢与坏人作斗争的事迹,同时也批评了他们迷恋网络擅自离家的行为。徐文的父母以及齐兵爸爸通过电视看到他们的宝贝儿子,连夜赶往启封市公安局,把他们接回家。齐兵和徐文看到爸妈变瘦变黑了,特别是齐兵的爸爸眼睛都肿了,他们这时才知道自己的幼稚行为给父母带来了多大伤害,两个小“网虫”后悔莫及!他们决心从今往后好好学习,让网络成为他们生活中相互鼓励、学习上相互帮助的平台。

经过一学期的努力,齐兵和徐文的学习成绩有了很大提高,期末还被评为校“三好”学生。 ■(责编:林洋 图:薛志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