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树华
女儿十五岁了,在祥云一中读高一,学习成绩一直不错,这让我感到很欣慰。但八年前抢救女儿的惊心动魄的一幕却不时浮上我的心头,让我至今一想起来仍有些后怕……
那是女儿与死神的一场赛跑。
2000年2月的一天,我从马街回到禾甸上赤老家去看望父母。在下午四点左右,突然接到同事打来的电话:“你女儿吃蜂蜜水中毒了!现在人已在前所医院里抢救,你先别急,直接赶到医院来,救护车已经通知了……”对方虽强作镇定,但我还是从其急促焦虑的语气里,听出来我女儿一定是出人命关天的大事了。事不宜迟,我立即叫上驾驶员从禾甸赶往前所,恨不能一步赶到女儿身边。
到了前所医院大门口,车还未停稳,我就推开车门往下跳,飞身跃上医院的10余级台阶。只见抢救室门口围满了观望议论的人群,我想女儿一定就在里面抢救,立即双手推开人群冲到屋里,一看女儿果然被院长和一群医生围着抢救。
女儿的样子有些可怕,面色苍白、全身浮肿、嘴唇发紫,牙齿咬得“咯咯”直响,全身不停地颤抖、抽搐、双目紧闭,早已不省人事,对周围毫无反应——天哪!这就是我的女儿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平时也经历过一些人命关天的事情,但从小活泼可爱的女儿一下子变成这种恐怖的样子,我一时呆住了,站在女儿床边,竟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别怕!爸爸来了……”我边说边本能地低头往女儿额头上重重地吻了一下。我想既然女儿没有任何反应,我只能通过这样最直接简单的方式,让她知道我已来到她的身边救她。
时间就是生命。几分钟后,从县医院赶来的救护车也到了医院门口,我双手抱起女儿飞快地往门口跑,巴不得一步就到县城。那天是前所街天,尽管救护车一路闪着警灯,但拥挤的人流,狭窄的街道逼得救护车只能缓缓前行。我心急如焚,心想如果能让街道上的人赶快让一下路,哪怕让我在大街上当众跪下,我都会毫不犹豫地去做。但一切都无可奈何,我在车上唯一能做的就是双手紧握住女儿的一双小脚。当时我一个人在心里想,要是在路上女儿的双脚凉了,那就一切都晚了。但幸运的是,女儿的双脚一直都有温度,我在心里安慰自己,女儿不会有事!会抢救过来的!一路上我一直觉得救护车开得太慢了。但事后驾驶员杨文龙对我说,那天他开得已经够快了,从前所到县城没有超过30分钟。
到县医院门口,我抱起女儿就往医院小跑。在医院过道里,女儿突然“哇”的一下,吐了我一身,我当时内心一阵惊喜,因为女儿能吐,就证明她还有知觉。
在急救室,医生、护士们忙个不停,紧张有序地洗胃、抢救,女儿牙齿咬得直响,面目狰狞、连脸都变形了。医生递给我一片竹片让我塞在女儿嘴里,但嘱咐我千万别把手指伸进去,不然会咬伤手指,因为中毒抽搐的病人出于本能的挣扎,会不顾一切地咬牙。在抢救过程中,女儿似乎有了很强的反应,使劲反抗,这又让我心里一阵惊喜,我意识到,女儿尽管中毒时间很长,但体力还未耗尽,能抢救过来的机率还大。洗胃结束后,女儿仍昏迷不醒,我一直在床边守候,不敢离开半步,仔细地观察着女儿的一点点反应。心里在说:女儿,你就轻轻地动一下,让爸爸看看吧!你给知道爸爸担心死了!但女儿仍没有丝毫的动静。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我的担心也在一点一点地增加。
到了凌晨一点左右,我实在困得不行了,不知不觉间竟靠在床头的墙上睡着了……
“爸爸,这是哪里?我咋个会在这里?”——这是女儿的声音么?我飞身下床,只见女儿正微笑着睁着双眼看着我。老天!女儿终于得救了!我内心一直狂喜,看着女儿竟激动得说不出一句话来,好一会才含着眼泪对女儿说:“你还笑呢!你给知道你今天吓死爸爸了!”
“爸爸,我要回家!我不打针,我也不在这里睡!”女儿一边说,一边想坐起来。“爸爸陪你在这里睡,明早就可以回家了!”我安慰着女儿,顿时一股暖流袭遍全身,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运的人了。
女儿在经历了长达10个多小时的抢救后,终于与死神擦肩而过,挺过来了。据医生讲,女儿误食的是毒性极大的“毒鼠强”,是一种直接损伤中枢神经的极易致命的毒药。事后,我从来没问过女儿那天的痛苦感受,但我知道女儿已经经受了常人难以想象的折磨,女儿是一个坚强的孩子,我为女儿感到自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