升级版红短裤

周　锐

左雀斑在街上远远看见了曹熊。

她刚要打招呼,忽然发生了意外——

一团红色从天而降,不偏不倚落在曹熊头顶。

曹熊伸手一抓,原来是楼上飘落的一条短裤。

楼上大妈跑过来,一边道歉一边拿回短裤。

曹熊指着楼上对走近的左雀斑说:“这家有个属狗的人。”

左雀斑问:“你怎么知道?”

曹熊说:“我就是属狗的,今年是我的本命年,所以要穿红短裤。”

左雀斑不懂:“穿红短裤有什么好处?”

“我也不大清楚,只听说这能避邪消灾,穿上它能平安度过本命年。”

“那,你家兄弟几个都穿过红短裤了?”

“都穿过。”

“有用没用?”

“难说。”曹熊道,“我大哥属蛇,在蛇年穿上了红短裤,但那一年他好像也不怎么顺利。”

“怎么不顺利?”

“那一年听曹丕演讲的人数屡创新低。”

“那你二哥曹彰呢?他好像是属马。”

“可是马年的红短裤也没给他带来什么好运。在‘万马争先武林大赛上,我二哥被鱼刺卡了喉咙,影响了发挥,最后只得了亚军。”

左雀斑说:“你三哥曹植倒一直是春风得意的。”

“可他在他的本命年里老是生病,胆囊炎好了又得肺气肿,猩红热退了又发羊癫疯……”

“真可怜。”

“不过他的心态挺好,他说:‘既然今年老是生病,我就利用这种病恹恹的情绪创作一部有关生病的长诗吧。这部长诗定名为《病羊》,因为他属羊。”

“长诗完成了吗?”

“我三哥穿着羊年的红短裤,写着长诗《病羊》。病呢,一个月生一种;诗呢,一个月写一章。写得很顺利。但写完第十一章以后,他的身体渐渐康复了。连最后的脚癣也消失了,再没有新的病痛来折磨他。他的情绪变得活跃、开朗,这种情绪已不适合《病羊》的写作。我三哥等待重新生病,却再也等不到,绝望的他便把他的长篇诗稿撕得粉碎。”

“好可惜!”

曹熊说:“我自己的本命年刚刚过了半年,也是倒霉多于幸运。昨天我们班上测验,本来我可以及格的,没想到一个成绩比我更差的同学偷看我的答案,被老师发现了,说我们共同作弊,一分不给,你说冤不冤!”

左雀斑甚是同情:“这么说,你们的红短裤魔力实在有限。”

“可不是!”曹熊说,“还不如没有呢。”

左雀斑说:“曹熊,把你的红短裤交给我,我带回家帮你升一升级,应该可以更有效些。”

“那就谢谢了。”

曹熊在路边厕所将穿在里面的红短裤脱下,交给左雀斑。

第二天。老地方。

左雀斑把红短裤还给曹熊。

曹熊看了裤腰,又看裤筒。看了正面,又看反面。

他问左雀斑:“这裤子升过级了?”

“对啊,”左雀斑说,“我在上面画了加强符。”

“我怎么看不见?”

“我是用红笔画的。”

曹熊又去路边厕所穿上红短裤。

走出厕所,曹熊蹦了几蹦,又来回跑了几步。

他对左雀斑说:“好像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

左雀斑说:“只有遇到危险和麻烦时,它才会起作用。”

正说着,一条瘦瘦的狗走过来,盯着曹熊看。

左雀斑警惕道:“这狗的眼睛红红的,恐怕是疯狗。”

曹熊说:“它一声也不叫,不会咬我吧。”

左雀斑不以为然:“你没听人说,咬人的狗是不叫的?”

话音没落,那条红眼狗便朝曹熊恶狠狠地扑了过来。

曹熊一边慌忙闪躲,一边对狗说:“我是属狗的,别咬我!”

但那狗对曹熊的套近乎无动于衷,毫不留情。

左雀斑赶紧提醒曹熊:“快亮出红短裤!”

曹熊这才掀起衣服,露出腰间的一角红色。

疯狗眼中的凶光立即变得柔和起来。咬人的狗是不叫的。为了证明自己不咬人,它尽量悦耳地对着曹熊叫了两声,然后飞快地消失了。

升级版红短裤使曹熊化险为夷,转危为安。

曹熊感谢左雀斑。两人在街头告别。

有了升级版红短裤,曹熊放心大胆地往前走。

他身上微微鼓出的钱包引来小偷的光顾。

小偷锁定目标便迅速接近。

但当小偷的手刚刚触到曹熊的腰,小偷的手立即跟疯狗的目光一样——变得柔和了。

红短裤的魔力再度发挥。

小偷伸出的手竟在空中绕了个圈子,来偷自己的东西——准确地说,是偷自己刚刚偷来的东西。

受魔力影响的小偷把他刚偷来的钱包塞进了曹熊腰里。

小偷的手法太轻灵了,曹熊竟毫无觉察。

这馈赠的钱包上有根绿带子拖了下来,曹熊也毫无觉察。

曹熊大摇大摆继续前行时,被人一把揪住。

那人大叫:“小偷,哪里跑!”

曹熊觉得莫名其妙:“你凭什么说我是小偷?”

那人指着从曹熊腰间拖下的绿带子。然后他拉着带子拽出了钱包。

曹熊惊呼:“这钱包不是我的!”

失主说:“当然不是你的,是你偷来的。”

曹熊掏出自己的钱包申辩道:“我自己有钱包,干吗要偷你的?”

他们正闹得不可开交,被一个大汉制止了。

大汉出示一块证件牌,说:“我是衙门里的便衣捕快。你们,小偷和失主,都跟我走一趟吧。”

曹熊说:“我不是小偷。”

“那,”捕快问曹熊,“从你身上找出了别人的钱包,怎么解释?”

“这确实不大好解释……”曹熊抓着头皮推理了一阵,“应该是这样的吧,我的升级版红短裤起了避邪消灾的作用,使小偷不但没偷成,还倒贴了我。”

捕快摇着头:“不可思议。”

失主说:“笨拙的谎言。”

捕快想了想,问曹熊:“你真的相信你的本命年短裤能产生这样的奇迹?”

曹熊说:“我相信。”

“好吧,”捕快说,“你想证明你的清白,只有……”

在路边厕所里,曹熊将他的红短裤借给了捕快。

失去红短裤的曹熊继续在街上走。

他的钱包再一次吸引了小偷。

这一次,小偷没有受到魔力的干扰,轻而易举地偷走了钱包。

小偷想把钱包偷回家去,但奇怪的是,他的脚却往相反的方向走。

他身不由己地走向一位大汉。

这大汉便是借穿曹熊红短裤的便衣捕快。

正当小偷想把曹熊的钱包悄悄塞给捕快时,他被捕快抓住了。

捕快一边铐起小偷,一边向曹熊道歉:“对不起,刚才冤枉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