贸易保护主义的再度抬头与应对策略

明　洁　丁锐锋

当全球经济因遭受金融危机而陷入困境时，贸易保护主义升温的倾向再度出现，令人堪忧。对此，G20国金融峰会、世界经济论坛年会、博鳌亚洲论坛都发出了反对贸易保护主义的强音，强调现在不是撤离全球化转向贸易保护主义的时候，反对贸易保护主义是成功应对国际金融危机的关键；诉诸贸易保护主义手段并不能解决目前的金融危机，只会拖累世界经济的复苏，各国应团结一致加强合作；呼吁重建国际金融机构，遏制贸易保护主义的倾向；重申贸易保护主义要不得，在反对贸易保护主义方面，一定不能说一套做一套。

一、金融危机下贸易保护主义再度抬头的具体表现

全球经济愁云惨淡，贸易保护暗潮涌动。法国《回声报》3月26日报道，世界贸易组织在其成员国贸易政策的报告中证实，世贸组织153个成员国今年以来都出台了贸易保护措施，如提高关税、加强实施非关税措施等。世界银行2009年3月17日的报告也指出，自2008年11月G20领导人峰会承诺避免采取保护措施以来，20国集团中的17个国家已经实行了47项限制贸易措施。贸易保护主义的再度抬头主要体现在以下这些方面：

1．提高关税。埃及提高砂糖进口关税；巴西与阿根廷将连手提升南方共同市场国家对外进口税率；俄罗斯宣布自2009年1月12日起9个月内，提高拖拉机、载重汽车和轿车的进口关税，之后又分别将牛奶、乳脂、黄油、炼乳的进口关税提高15％到20％；美国提出“征收碳关税”的想法；厄瓜多尔对600多种进口产品加征关税，陶瓷器皿、鞋类和服装三种产品则征收特别关税。这些做法都是贸易保护主义的一种手段，只会增强贸易壁垒，对全球经济造成不利影响。

2．禁止进口。2009年1月23日，印度商工部外贸总局发布第82号公告，宣布自即日起禁止进口海关税号为9501、9502和9503项下的中国玩具，为期6个月，直到下一个公告发布。该公告并未注明印方对中国玩具实施禁止进口措施的具体原因。其抬高对中国的贸易壁垒之行，甚为极端。之后，印度政府对进口中国玩具的态度有所软化，但其助长贸易保护主义抬头的影响不容忽视。

3．通关环节—海关障碍。印尼贸易部颁布条例，规定成衣、鞋、儿童玩具、电子产品及食品等5类商品，只能通过指定的5个港口和机场进口。上述条例已于2008年12月15日开始生效，生效期为2年。这些做法给国外出口商带来了极大的不便。

4．歧视性的政府采购。奥巴马政府上台后，推出新的经济刺激方案，其中“购买美国货”条款就明确规定，基础设施项目只可采用美国生产的钢材及其他产品。之后该条款被修正为当不违背美国在各国协定中的义务时，“购买美国货”条款可以被使用。美国通过国家法令规定政府采购时，必须优先购买本国货物，进而排斥进口货物，保护本国产业。

5．原产地标志。2009年2月2日，欧盟成员国投票通过对初榨和特级初榨橄榄油加贴原产地标签的规定。新规定要求混合橄榄油须注明“由欧盟橄榄油混合”或“由欧盟外橄榄油混合”。2009年3月，美国农业部开始实施《强制性原产地标签》规定，对指定农产品实施强制性加贴原产地标签措施。此外，美国海关边境保护局重新修改了出口到美国的服装原产地标志的要求。根据最新规定，除非有先例允许其他标记方式，否则所有服装必须以布标签标示原产地。按此规定，大量加工贸易生产的服装要大量占用对美服装出口的配额。因此，美国对原产地规则的修改，极不利于服装的对美输出。

6．卫生与检疫规定。2009年3月2日，韩国食品医药品安全厅公布了《食品标准及规格修正案》。2月7日，美国紧急实施新的植物检疫措施，禁止从中国等已发生星天牛和光肩星天牛的国家进口树杆或根基直径大于10毫米的寄主植物等检疫要求。韩国和美国所实施的部分卫生和检疫规定并不符合SPS协议的规定，对相关产品出口，构成了严重的贸易壁垒。

7．反倾销。2008年，印度独占全球反倾销调查发起数量的29％，印度先后对热轧和冷轧不锈钢钢铁产品发起反倾销调查，范围波及19个国家和地区。2008年11月，欧盟对来自中国、俄罗斯的铁制或非合金钢制焊接管的进口征收了高额反倾销关税；12月，欧盟决定对从中国进口的钢铁紧固件征收5年最高达87％的正式反倾销税。世界各国最初实施反倾销的基本目的是抵制倾销，以保护公平贸易和维持正常的竞争秩序。然而，随着国际市场竞争的日益激烈和不断升级，反倾销逐渐演变成为许多国家进行贸易保护的手段，指控他国倾销仅仅是一种借口。因此，反倾销对各国经济的负面影响愈加明显，常常会对进口国和出口国双方造成“双输”的结果。

8．出口补贴。2008年12月，美国的通用和克莱斯勒公司，获得了政府总额174亿美元的救助款，并于今年再度寻求政府贷款支援；2009年2月，法国雷诺和标致雪铁龙两大汽车制造集团获得了政府60亿欧元的优惠贷款，并承诺停止向国外转移生产；意大利的汽车产业得到了17亿欧元的救助，其附带条件也包括要在其国内进行主要生产；加拿大、法国、德国、英国、阿根廷、巴西、瑞典等国提供了直接或间接补贴。此外，澳大利亚对汽车经销商进行了补贴，韩国、葡萄牙对汽车零部件供应商进行了补贴。例如：美国在工业领域的补贴，可能加速其位于墨西哥和加拿大的工厂关闭，进而必将影响来自欧洲、韩国和日本的进口，并很可能为美国汽车的出口提供更多机会。类似的情形很容易在其他工业领域或其他国家发生。

9．“337条款”问题。2009年2月26日，应美国嘉吉公司（Cargill）的申请，美国际贸易委员会决定对包括我国江苏南通市外贸医药保健品有限公司和上海技源科技（中国）有限公司在内的6家生产、进口和在美销售非贝壳类水生动物提取的葡萄糖胺产品的企业发起337调查。原告指控上述6家企业侵犯了其的7049433号专利，要求发布普遍排除令和禁止令。这是今年美对我国发起的新一起337调查案件。

10．征收“碳关税”。2009年6月，美国国会众议院通过了旨在减少温室气体排放的《美国清洁能源与安全法案》，对不符合美国二氧化碳排放标准的进口商品征收关税；一些国际组织也提出“碳关税”可适用于国际贸易规则。值得注意的是，中国出口的主要品种机电产品也被美国列入到“高耗能产品”，数据显示，2008年，中国对美国出口机电产品1528.6亿美元，约占中国对美国出口总额的60.6％。一旦征收“炭关税”，中国将是美国贸易保护主义最大的受害者。

二、贸易保护主义抬头的主要原因

全球经济因遭受金融危机而陷入困境时，不管是发达国家还是发展中国家都没有完全借助自由贸易和国际合作来摆脱经济衰退，取而代之的却是一意孤行地出台贸易保护主义政策。原因主要有以下几个方面：

1．金融危机的影响。在经济繁荣的年代，各国更愿意向经济全球化和自由贸易敞开胸怀。然而，当今全球经济陷入困境，贸易保护主义便沉渣泛起。各国都有自利的一面，国际政策要服从于国内政治、经济和利益集团的需要。面对经济的萧

条，失业的增加，一方面，自己实施贸易保护的同时，希望其他国家实施自由贸易。另一方面，指望各国贸易保护主义能自发地得到遏制。1930年《斯穆特-霍利关税法案》的教训还历历在目，但国内不断恶化的经济形势迫使他们不得不关注眼前的短期利益，保护就业成为各国政府的首要责任。奥巴马新政府上台以后，面对萧条的经济，“购买美国货”的相关提案在遭遇了来自国际上各个方面的反对意见后仍然得到了美国参议院的通过。

2．全球化竞争加剧。在国际竞争中，各国不仅要保护自身的产业与贸易利益，而且直接介入本国企业与外国企业之间的竞争。一方面，采用进口关税或出口补贴等保护手段有利于改善本国企业的收益和市场地位；另一方面，一旦外国企业或进口产品危及本国利益时，即使发达国家的政府也会采取直接干预的手段。如前所述，2008年12月，美国政府为通用和克莱斯勒公司提供了174亿美元的救助款；2009年2月，法国雷诺和标致雪铁龙两大汽车制造集团获得了政府60亿欧元的优惠贷款；俄罗斯提高拖拉机、载重汽车和轿车的进口关税等等，各国政府对本国汽车产业实施了保护，以排斥竞争的威胁，具有浓重的贸易保护主义色彩。当今，经济全球化，供应链与物流配送的全球分布使得世界经济对于贸易保护主义的抵抗力极其薄弱。任何一环出现贸易壁垒，都可能导致全球性的循环不畅。一旦某国打开缺口，相应的报复性关税、倾销与反倾销等很快就会铺天盖地而来。

3．WTO规定缺乏统一性。首先，国际贸易组织基本协议和国际公约从不同角度提出了各种技术标准和法规。由于这些标准和法规缺乏国际统一性，各成员国均根据本国情况制定标准和法规。当各国标准法规与国际公约发生冲突时，各国应采用何种技术标准和法规，至今尚未得到合理地解决。其次，世界贸易组织赋予其成员国在本国的合理利益或权利受到侵犯时可以采取一些措施来加以防卫。这一规定往往被新贸易保护分子所曲解或恶意利用，作为打击他国保护本国利益的手段。

4．国际贸易格局的改变。近些年来，发展中国家出口规模迅速扩大，对国际贸易格局产生了一定冲击。为缓解由此形成的贸易逆差和各种国内矛盾，发达国家利用其政治经济强权，加强了对这些发展中出口国的贸易制裁。在整个过程中，各国越来越倾向于采取各种新贸易保护手段来保护本国经济的发展。例如：自2009年5月1日开始，欧盟限制在所有成员国市场上销售的产品中富马酸二甲酯（DMF）的含量不得超过0.1毫克每公斤，对于已经投放市场的超标产品，则要全部召回。此举为发展中国家设置了技术性贸易壁垒，有背于公平贸易的精神。

5．区域经济集团的兴起。为了减少贸易摩擦，地区间经济的合作扮演着越来越重要的角色，甚至优先于全球范围的自由贸易。如此，新贸易保护主义以区域性经济一体化集团为基础实行贸易保护，既增强了区域内部经济实力又扩大了贸易保护的范围。据WTO统计，1990年以前，世界上所有进入实施阶段的FTA不过27项，而到2005年4月底，就有314项FTA／RTA在WTO登记备案。如今，欧盟、北美自由贸易区、亚太经合组织、澳新自由贸易、中美洲自由贸易区、东盟、西非共同体等经贸集团，通过“内外有别”的政策和集体谈判的方式，在内部实行自由贸易而对外实行严格的保护，从而严重削弱了世界范围内的贸易自由化。这种排他性特征对非成员国的进出口构成了障碍，具有明显的贸易保护色彩。

6．国际贸易理论的创新。相对于传统的国际贸易理论，一些经济学家从新的角度提出了新的贸易理论和观点。伴随着人们对经济增长、生存环境等因素之间关系的再认知，这些新的思想观念逐渐得到认可。这也为新贸易保护主义的出现和发展提供了一定思想渊源，其中极具代表性的理论如新贸易理论、新福利经济学和环境保护主义理论等。

三、应对全球贸易保护主义再度抬头的策略建议

（一）政府的应对策略

1．对贸易保护主义的抨击和遏制不能与维护本国市场正常秩序的努力混淆、冲突。金融危机大大增强了各国争夺海外市场的动机，各国也在运用财政、金融等工具支持本国企业夺取海外市场。所以我们不仅要遏制旨在保护国内市场的传统保护主义，还要遏制夺取海外市场的进攻性保护主义。例如：奥巴马经济刺激计划的突出特点之一，是对新能源、IT等行业提供大规模财政投入，依靠美国政府的财力支持，美国相关产业在国际市场上开展倾销的能力大大增强。

2．各国应该抓住机会，致力于推进多哈回合谈判进程，促进贸易自由化。历史经验表明，多边自由贸易协议的达成有助于降低全球范围内的贸易障碍。例如，自1986年乌拉圭回合谈判启动以来，世界平均关税水平已从26％降至2007年的8.8％。在当前世界经济低迷的关头，促进而不是遏制全球贸易自由流动的意义显得尤为突出。

3．深入全面的了解WTO贸易规则及主要出口国家的贸易法规。在国际贸易中，必须积极地以法律规范自我，要特别防止他国滥用国际和国内的贸易规则，学会使用法律武器保护自我；要加强政府、法律界、企业间的沟通、合作，积累处理国际贸易争端方面的经验，提高解决争端的能力。

4．建立贸易壁垒预警与快速反应系统。建立反倾销预防机制和技术性贸易壁垒预警与快速反应系统，建立信息资料库为防止贸易摩擦的进一步升级，保护已有市场，应加快建立多层次、多角度以及多渠道贸易壁垒预警机制。对重点地区重点行业建立稳定的长期有效的国家技术预警系统，不断完善技术保护体系，以减少贸易壁垒对中国的影响，实现由被动接受向主动应付的转变。同时政府相关部门应利用其信息优势，制定合理的产品标准，定期发布出口商品定价的预警信息，帮助、指导国内企业突破贸易保护主义障碍。

（二）企业的应对策略

1．加快企业与国际接轨。我国产品出口中仍然存在技术含量低，结构单一，产业组织分散，企业规模经济性差等问题。因此，我国企业应该进一步加强产业结构调整，提高自主研发和技术创新能力，促进产业升级，提高国际竞争力。在与国际市场接轨时，应以高质量的产品进入国际市场，争取尽早通过国际上的质量体系认证以及主要发达国家的产品认证，拿到通向国际市场的通行证。此外，企业还应继续推行国际化的营销战略和创建国际化的营销网络，扩大市场份额。

2．改善对外贸易战略，分散市场。贸易实践证明，出口产品越集中的地区，受到贸易保护主义打击就越严重。因此，我国企业要分散市场，避免在短期内向某一国家或地区大量出口同类商品。目前，西方发达国家贸易保护主义盛行，我国企业必须加强与其他国家，特别是发展中国家的合作，拓宽海外市场。3．加快对外直接投资的步伐。我国企业在政府政策和资金的有利支持下，应充分利用外汇储备充裕的时机，积极参与国际分工和市场竞争，利用国际资源、市场和技术，加大对外投资的力度，加快我国跨国公司的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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