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者何斌：多彩的人生

刘　伦　康亚军

这是一个注定要被历史记住的人——

30岁时,年轻壮志的他手握钢枪上前线,满腔热血为家国。在越南自卫还击战的硝烟战场上,他成功地穿越了枪林弹雨,赢回了生命,也赢回了一座城市的荣光。他亲手带回了一批当时日本、欧洲生产的最先进的摩托车,成为重庆摩托后来迅速崛起的标本,为“重庆造”摩托王国的建立立下了汗马功劳。

45岁时,斗志昂扬的他毅然下海,修身齐家战商海。甫一钻进风云诡谲的商海,他就被接二连三到来的狂风巨浪把创业时的万丈激情冲刷得只留下苍白和隐忍的悲痛。在危机面前,他曾经怀疑过,也曾经迟疑过,但从未动摇过,凭借优秀的个人魅力和卓越的品格受到“多助”,扭转乾坤。

60岁时,精神矍铄的他早已释怀,“不愿再为商海的诡谲而心忧,不愿再为生活的艰辛而奔波”,于是,带着家人开始环游世界。在国庆六十大典的前夕,他首次展示他用镜头记录下来的上万张照片,还有那洋洋洒洒的百万人生笔记,与我促膝长谈,娓娓道来在硝烟弥漫、枪林弹雨日子里的“九死一生”,在诡谲商海里高歌人生的洒脱、淡定与智慧……

气定神闲跨越生死线

在成为商人之前,何斌有一段惊心动魄、穿越生死的传奇经历。

“这段经历是我一生中最宝贵的精神财富”,也是何斌“生命的价值不在于生活的舒适而在于精神的不朽”人生信条的深刻诠释。

1968年初,17岁的何斌胸怀保家卫国的凌云壮志,参军报国了。入伍不到半年,因成绩优异,他就被破格提拔为班长。从此,他就用实际行动刻画出了与众不同的勇敢、淡定和顾全大局的品格,多次英勇机智地跨越生死线。

他清晰地记得,那是一次到云南开远解化厂收缴造反派武器的紧急任务。在收缴武器的过程中,因为造反派的顽强抵抗,有人趁机打开手榴弹盖拉出导火索,从楼上往人群里丢。“当时,在我脚下冒烟直打转”,大家都被吓得不知所措,可是何斌却置生死度外,勇敢地站出来,拾起手榴弹就往空地上甩。就在炸弹脱离手的几秒钟,所有人都在惊魂未定中再次迎来了强大威力的爆炸。所幸的是没有一个人伤亡!可见其淡定、镇静,非同一般!

何斌说,“我这一辈子很多次都与死神插肩而过,死里逃生成为记忆中最沉重的印痕。”

抱着一腔热血保家卫国的何斌,广泛地吸收各种知识营养。服役7年后,何斌作为重点培养人才顺利从解放军后勤工程学院毕业了。24岁的他,不怕苦不怕累,勤奋好学,很快就被调任某军炮兵团后勤修理所当所长,成为一名正连级官兵。

之后,何斌几次都是气定神闲跨越生死线。以至于若干年后的今天,他心存感激,“感激父母、感谢部队给了我机敏,也给了智慧,当然也给了我从容面对生死的淡定。”

1979年2月17日,为了“教训越南挑衅”,中国人民解放军在广西、云南边境地区对越南发起自卫反击战。何斌作为这场距离中国人最近一场战争的参与者,感慨万千,但他却对自己所获得的荣誉却只字不提。

话锋一转,把记者引向了一个趣味甚浓的故事——

那是2月下旬的某天,何斌亲自带领十多辆运输车辆冒着炮火和枪弹给前线送军需物资,在返回的途中抓到了一名俘虏,拟交给步兵连队。可在寻找步兵连的过程中,他却发现一个地方停放了很多日本、欧洲等型号的摩托车。

熟悉汽车的何斌立马意识到这些摩托车可能会对国内的摩托车发展具有帮助作用。于是,他命令战士们把摩托车全部搬上军车运回国内,随后带往重庆。没想到的是,这些从战场上带回的外国摩托车,很快就被某军工企业拿出做样品,经过研究、测绘,试制出了重庆第一批摩托车!这些“战利品”摩托车为日后“重庆造”摩托王国的建立起到了巨大的助推作用。

何斌微笑着说:“我真的很佩服自己的勇气。在硝烟弥漫、枪林弹雨里穿梭时,居然还可以发现商机。”也许,这就是何斌与众不同的地方,在危机之中尽显从容淡定、收放自如,善于洞悉万物。

而这种精神,正是其日后经商的重要法宝。

从初中生到军中骄子

当然,一个成功的商人还应该具备更多的精神,如纯正而有韧度的品质、优秀的个人魅力、卓越的沟通能力、在困难中挺起脊梁、眼光、远见……除此之外,他还需要足够的勤奋和不断寻找方法。

何斌并没有很快就成为商人,但他时刻在准备着,不断学习,不断完善,大胆创新,勇于探索。

上世纪70年代初,何斌成功考上了解放军后勤工程学院汽车专业,开始了对汽车构造、原理、维修、管理及与汽车相关的设计、机械加工全面系统地进行了理论和实践的学习。

但何斌的底子薄呀,只有初中文化,对三角函数、微积分等都一无所知,所以每堂课下来几乎都是腾云驾雾过来的,完全跟不上老师的进度。再加上当时课程多、时间紧,还要参加劳动、军训和野营拉练,怎么办?

人一能之,我百之;人十能之,我千之。何斌相信“勤能补拙”“天道酬勤”,于是每天拼命地挤时间,白天发奋用功听课,晚上继续熬夜读书,每天只睡几个小时,不懂就问,虚心请教,比别人多付出好几倍的努力,最终按时完成了学业,圆满毕业。

学业完成后,他又被送往北京后勤学院再学习进修,还由总后勤部组织派遣到兄弟军区和其他军兵种同行参观培训学习。为了保证部队车辆适用战备需要开得动、拉的走、打得响,部队经常组织军事技术比赛,他在吸收兄弟部队经验的基础上,废寝忘食设计革新了一套汽车快速维修保养机械设备,把过去1个星期大修一辆车辆缩短为1天大修一辆车辆,在全军比赛中取得第一名。

“我第一次感受到了知识的力量,感受到了创新的无穷魅力。”何斌回忆说,为了这个第一名自己兴奋了好几天,“因为这是对我学业的最佳褒奖。”

之后,何斌又成功研制了我军第一台“遥控变速运动靶车”,并在部队得以推广使用,使部队训练既安全、效果又成倍提高并节省车辆油料和磨损费。

1978年,他在后勤部的大力支持下又研制了全军第一辆“连用野战炊事车”。这一科技成果解决了部队边机械化行军、边做饭的难题,提高了部队机械化军作战能力,结束了我国几千年来军队行军时埋锅造饭的历史。也从另一个角度证明了他从一名初中生到军中骄子的升华,也有力地阐释了“知识就是力量”的内涵。

这些经历,似乎与何斌后来下海经商没有多大联系。事实并非如此。透过现象看本质,何斌在拥有众多发明技术并冠以“发明家”荣耀的同时,也无意孕育了一个企业永葆活力的精神:创新!

下海经商遭遇坎坷路

要读懂一个人,就应读懂他的灵魂。

要读懂一个商人,就要读懂他的商业灵魂。

剖析何斌,我们会发现他60年来从事过多份工作,也拥有多个身份,但却只做了一件事,那就是汽车。

——这是否就是何斌心中的“不朽精神”?

在部队与汽车深交16年后,于1984年转业。转业后,他始终围绕着事业核心,兢兢业业,勤勤恳恳。在出任重庆市出租汽车公司保修厂厂长期间,他成功运用工程塑料(玻璃钢)代替小轿车金属外壳,增加了防腐功能,填补了国内汽车市场的一项科技空白。如今,已在汽车工业中广泛使用。

他有过短暂的离开,但很快又回来了。他先后到市经委下属的经济技术交流中心从事国家重点新科技推广工作、印刷厂厂长和市领导干部汽车驾驶学校当总教练。由于当时缺乏驾驶培训教材,他就自己动手编写教材《汽车驾驶员安全学习指南》,后由重庆出版社公开发行……

这样平凡的坚持,何斌用了足足十年光阴。

1994年,在众人的反对声中,45岁的何斌猛然转身,投身商海,成为市场经济中的一名弄潮者。这一次转身,标志着何斌从此成为一名彻底的商人。

他的长处在汽车设计、维修和管理方面,于是,何斌在当年就投资成立了重庆通达汽车有限公司,从事于汽车有关的汽车销售和长安、庆铃、红岩、商品车运输业务。

事业并不是一帆风顺,在经历了一年的红火之后,他迎来了事业的低潮。不仅遇到了朋友卷款而逃的伤痛,还遇到了团伙诈骗。前者让他损失了近30万,后者让他损失了近百万。虽然后者的损失被成功追回,但却耗费了巨大的精力。

何斌却丝毫没有动摇。可世事难料。在他再一次揭竿而起时,很快又陷入了新的泥潭——

一名江姓员工急需用钱,先后几次向何斌求情,希望能挂靠他的公司做汽车销售业务。考虑到他的实际情况,何斌最终同意了此事。不料,他在销售汽车的过程中,乱开发票,被税务局稽查。税务顺藤摸瓜把他通达公司账户冻结了,继续查账,又查出新问题。

由于被诈骗的那6辆车没有销售,就没有收入,财务也就没有开出销项发票,税务查账时发现发票进项多销项少,认定其偷漏税嫌疑,于是立案罚款。结果,发票和银行账号遭冻结,由公安刑侦出面证明也不行,最后交了罚款了事。这样一来,却将公司的命运推向了死亡的边缘。

屋漏偏逢连阴雨。在死亡的边缘上,何斌差点被冤枉了。

一个汽修厂老板非法组装长安车拿到南坪旧车市场去销售,被技监执法大队和公安经侦查获,一查销售发票上盖的是他们公司下属一个分公司的财务章,立即引来技监经警一大群人来到公司翻箱倒柜调查取证和摄像,闹得沸沸扬扬。当时他心里也没有底,不知到底是否他下属分公司干的?好在下属分公司对此事早已察觉,已提前报了案,最后证明此事与他公司无关,才脱离干系……

“现在回过头来看,你觉得当初是自己太慈善了吗?”我打断何斌的谈话,问到。

他莞尔一笑,答道:“我感谢困难,因为苦难给予了我成长”,他解释说:“经过这件事后,我更清楚了做企业就是经营人生。一是让我明白了只有心怀大众福祉,才能得道多助;二是要做一个有良心的、有责任的企业;三是让我更深层地领悟了在诡谲商海里更应该高歌人生,尽情洒脱,快意生活……”

静心倾听的我,被他的话深深地吸引着,仿佛何斌是在面对千万观众发表自己60年的人生演说,似乎他是在面对自己的子女谆谆教诲,每一字都如一珠甘霖轻轻润在我干涸的心田上,掷地有声,饱满丰韵。

这就是一个商人的灵魂!

重振河山创千万财富

读懂了一个人的灵魂之后,我们也就更容易读懂一个人的成功与失败,喜怒与哀乐。

事实证明,何斌很快就受到“多助”,顺利从银行贷款了几十万付清了其他款项,朋友为其提供商品车货源,并贷款给他作为流动资金……公司在很短的时间内就走出了泥潭,摆脱了困境。

重振河山的何斌,一举又开创了国内汽车销售按揭贷款分期归还的模式,圆了无数人的汽车梦。

当时,长安厂为了实现商品车“零公里”销售目标,将过去人工送车的模式改为用大货车背送。嗅到商机的何斌,毫不犹豫地购买了10辆东风牌大货车,专门用来运输长安商品车。之后,他聘请了10名驾驶员,采用工资加提成的方式给司机支付报酬。

“但很奇怪,业务很饱满,运价也比较高,但就是赚不到钱”,何斌说,“这是在意料之外的。”善于分析问题的何斌,很快就找到了不赚钱的症结:大货车跑长途的运输费用无法控制,派人押车也无法解决,驾驶员每次交回来的油料、修理、过路费及罚款票据一大推,收到的运费付开支费用都不够,所以一年下来,包亏不赚。

为了解决这个问题,何斌总结经验,大胆地提出了新的管理模式:每辆车作价8万元卖给驾驶员,驾驶员首付2～3万元,由他继续提供运输业务;每次把出车费给司机付足,所欠车款从每次应付运费中逐步扣还,这样不到一年的时间驾驶员欠款全部还清,还得到了一辆属于自己的车。一箭双雕,公司也实现了盈利。

快马加鞭。何斌很快又与深圳东风汽车公司及利勃海尔、三一重工、星马达成合作协议,用按揭和分期付款的方式销售专用汽车、工程机械,每年销售额达亿元。之后又投资购买了一批散装水泥车组成了一个车队运输粉煤灰;还建立了从重庆到北京、南京、上海的长途货源专线……

又一个十年。

十年的拼搏,十年的积淀,何斌收获了数千万的物质财富,也收获了丰富的精神财富。2004年,“知天命”的何斌在其55岁生日的时候许下了一个愿望,“5年之后,希望能在自己所从事的核心事业上,再添一道光彩,再增一份事业。”

一生只为做好一件事

言必行,行必果。就在2004年,何斌为自己的事业重新开启了一扇窗。窗外依然是汽车的世界,因为那里蕴涵着何斌的商业灵魂,也最能体现其生命价值——

他在销售深圳东风汽车后装压缩垃圾车过程中,发现该车型边行驶边收集压缩垃圾,机动灵活方便,但车辆价格高,车上安装的压缩设备导致自重太重,由于自重大等原因每次只能装载几吨重的压缩垃圾运到几十公里外的垃圾处理场,这样不但人工费、油料费高,车辆磨损、管理费也很高。

于是,他一头钻进去,发现现在的运输垃圾大部分是散装没有压缩的垃圾,工人装卸时又脏又累又臭,效率低浪费大,且垃圾及其散发的臭味对城市空气造成严重污染,他反复思考,如果一个城镇建几个固定的地理式垃圾站,收集1公里半径范围的生活垃圾,在中转站用电机带动液压系统将垃圾在地面下压缩,再用大型密闭货运车运到垃圾处理场,这样可以减少一半的营运成本,而且还很环保。

在这一年,何斌投入巨资,聘请了高级工程师、专家教授共同研发、设计、制造成功了“车厢沉入式垃圾压缩中转站”,配合深圳东风汽车公司研发的社区垃圾收运车和垃圾压缩远程运输自卸车组成的系统。该套系统可节省大量的费用,减少了一半的垃圾运输车辆和环卫工人;实现了垃圾收集、压缩、中转、远程运输机械化、自动化、人性化作业,可确保长期运行无故障,住在垃圾站旁却闻不到垃圾的臭味,人站在花圃中不知脚下是每天收集、运出几十吨垃圾的压缩中转站,真正实现了环保。2006年,在亚太城市市长峰会期间受到了各界的好评。目前这一技术和成套设备已在重庆和各大中城市推广使用,造福更多的居民。

2008年,他成立了重庆中德电器有限公司,专门从事研发、生产、销售电动车控制器和电动车。理由很简单,“这是一个环保产业,它可以让人类远离污染,实现可持续发展”。

在采访接近尾声的时候,我再次定了定神,重新审视这位满头青丝、皱纹并不明显的“年轻”创业者,怎么也无法说服自己,他已经充实地生活了60年,因为他看起来是那么年轻,似乎只有45岁。

我问何斌:“15年来,你都只做了一件事,那就是围绕汽车做事业,你不觉得乏味,不觉得累吗?”

他谦逊地说:“如果说不累是骗人的,但我从未感觉到乏味。我做事很执着,做一件事就要做到底”,“再加上我能力有限,这一生能够做一件成功的事,也就知足了”。

一语破的。知足者常乐。

——也许,正是何斌拥有一颗平常心,淡泊名利,淡泊钱财,勇于追求平淡的生活,才让自己的容颜、心态如此青春。这似乎也印证了另一种说法:养颜需养心,心平气和则青春永驻。

当然,智者何斌早已释怀,“不愿再为商海的诡谲而心忧,不愿再为生活的艰辛而奔波”,于是,开始带着家人环游世界,以旅游为伴,用文字记录其旅程。他说,“旅游是我人生的精神皈依。每一次旅游都能让自己的心境得到升华,每一次旅游就实现了人生的一次跨越。”

是的,当我虔心欣赏每一张照片的时候,总是被一个不变的姿势深深地吸引着:那就是每张照片都能看到何斌脸上那自然流露的坦诚、真切的微笑。

从照片的时间跨度来分析,那上万张照片整整跨越了30年。30年来,他始终保持着心境开阔、舒坦畅快的微笑。我想这并不是单纯的一个动作,而是蕴含了生命真谛的微笑:那是他发现生命价值、精心耕耘一份事业的执着,那是他生活幸福、家庭和睦的情感流露,那是他坦然面对生死成败的淡定,那是他不畏年高、艰苦创业的奋勇,那是他作为一名成功商人最豪迈的精神象征!

一生一伟业。这样的人,注定要被镜头、被历史所铭记。

祝福他。祝福这个与共和国同岁的人,愿其一生伟业化为一座灯塔,予人力量、予人智慧、予人方向……

(图片由主人公何斌提供)

何斌:

重庆通达汽车有限公司董事长

重庆中德电器有限公司董事长

重庆华湘担保投资有限公司监事会主席

重庆市湖南商会副会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