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武帝的将将术

2009-09-27 06:10票姚校尉
国学 2009年6期
关键词:武将汉武帝太子

票姚校尉

汉朝是中华民族的成长期,成长的痕迹体现在政治军事文化等各个方面,汉唐常常并称,除了这两个朝代的中国都属世界一号强国外,也由于这两个朝代都颇具恢弘、大度、自由的气象。唐朝的气象,源于对其综合国力的充分自信;汉朝的气象,更多原因在于其封建社会初级阶段的历史特征使之然。

汉武帝的用人政策就颇具这种初级阶段的历史特征,专家学者对这方面的研究很多,因为这是一个承前启后的重要时期,各种学说在战国时代风起云涌,但是到了汉朝,才有机会在一个统一的帝国范围内一决雌雄。虽然表面上儒家学说取得了独尊的地位,但是儒家这时的地位完全不能与后两千年中其惟我独尊的地位相媲美。在汉武帝的用人政策中,就充满了各种理论混杂的迹象,让人颇多玩味。缺乏一个统一的拔擢标准,对于当事人来说是很痛苦的事,因为你不知道如何完善自己来使自己符合皇帝用人的标准,但是对于我们这些看官来说,则足够大家看得津津有味了,这真是:国家不幸诗家幸。

在对文人的使用上,太复杂了,因为当时没有科举制度,所以人们要寻求进仕之途,门道颇多,关键就看你有没有摸对门,这方面不多言了,还是谈谈让人感兴趣的武将方面的话题。

在武官的选拔上,标准要相对简单。无非就是看你能不能带兵打仗,这是硬功夫,也很容易通过实践来检验,比如能举几斤的重物、能开几石的硬弓、射击的准确度如何等等;在将领的选用上稍微复杂一点,但是也好办,是骡子是马拉出去遛遛,领军出去跟敌人打上几仗不就知道了。而文人靠摇唇鼓舌、以言词取胜,纯然考量的是一些见仁见智的东西,而且今天中听的话明天也许就不中听了,这么说来,就好像武将从事的是硬科学这类有量化标准的行业,而文人搞的是很难量化的软科学,所以后人感言:百无一用是书生,而班超同志更要半路出家投笔从戎去了。但是实际上,在武将的选用上事情却同样复杂,之所以简单的事情会给搞复杂化,原因在于历代统治者都懂得枪杆子里面出政权这个道理,所以这些武将就关系到了一个国家一个政权的存亡,如何使用武将,成为历朝历代一个十分让统治者头痛的问题。这方面的经典案例很多,每个朝代都有一把武将的血泪史,统治者们面对武将,大多丢下了仁义道德的面具,活做得漂亮的不多(漂亮的含义是既要达到控制武将的目的、又不要让别人说闲话),大致上只有赵匡胤堪称典范,但是这也跟赵匡胤个人性格有关,他本人就是武将出身,在周世宗手下做到了第一猛将,手下那些将军的才干不会超过他,而且赵匡胤是一个性格颇光明的人,他对自己驾御武将的能力有充分的自信,所以在那班兄弟自愿交出兵权后,他没有再去穷追猛打。

我们来看看汉武帝的将将术。汉武帝绝对是一个多血质的人,性情冲动、善变、多思多虑、虚荣、好大喜功,再加上汉朝当时的风气影响,他用人是颇为随心所欲的。看《史记》,觉得很多汉臣的命运仿佛是在坐云霄飞车,一会儿一飞冲天,一会儿又直线下降,汉臣获罪之后,很少有像后世臣子那样什么发配充军流徙几千里一类的处罚,要么是砍头族灭,要么是贬为庶人,但是有很多人在贬为庶人后,往往过不多久就又重新被任用,比如张骞、苏建、韩安国、李广都有过这样坐云霄飞车忽上忽下的经历。所以这些汉臣大抵的心情也许都是:在得意时不要忘形,也许明天就该你倒霉了;但是在最倒霉时也不要绝望,因为明天那位皇帝说不定又想起俺来了。人物命运大开大阖,也是史记这本书如此有魅力的原因之一吧。汉武帝有一种独特的思维方式,他贬臣子时,常常是一捋到底,毫不留情面。但是重新启用时,他似乎一点不担心这些臣子会因早先的贬谪而心存怨恨,也许他真是对自己的天子权威有十分的自信,相信臣子心中都做如下想:雷霆雨露皆为君恩,所以为臣者面对君恩只能逆来顺受了。

汉朝的军事制度已经奠定了后世延续的一些基本模式,军队采用征兵制度,常选常换,武将只在有重大军事行动时才被授予领军的权利,平时都无具体兵权,大致只有自己身边的亲兵可以驱使。而且,武将驻守的防地常常轮换,目的是兵无常将、将无常兵,防止武将形成自己的势力。这种制度,有一定的合理性,安内是足够了,但是要用来攘外其缺点也很明显。军队的整体战斗力不会太高,因为将军领军是一个具体而复杂的过程,能不能让军士完全听命于自己,需要一个很长的磨合期。所以汉初面对用部落制度维系半军事化的匈奴民族,汉军就只有招架之力,而无还手之功了。到汉武帝时,国家的实力和汉武帝个人的雄心都把反击匈奴提到了帝国的一号议事日程上,加强军队战斗力已成必然,如何解放武将的手脚,使他们从温驯听话的门将一变而为驱敌猛虎,是最让汉武帝头痛的事。这个对武将的选拔擢用过程启动得很早,又经历了一个不短的时期,各个武将伴随着这个过程,把自身的命运跟帝国的征伐紧紧联系到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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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武帝轮台悔过

汉武帝到了中年,虽然军事上取得极大的成就,但他仍不满足,还穷兵黩武,在边境四处用兵。渐渐地,对汉武帝文治武功的赞美之声少了,大臣们讲话也吞吞吐吐起来。汉武帝看在眼里,心里越来越不高兴,国事家事都觉得不顺心。这天,他正在午休,忽然觉得一个人拿着刀向自己冲来,转眼又突然不见了。他一声惊叫,吓出一身冷汗。

经过这次惊吓,汉武帝变得神经过敏,处心积虑要搞清楚谁想谋害他。他组织了一个以江充为首的特务机构,号称“绣衣使者”,分散到全国,收集各地官员和百姓的情报。这些“绣衣使者”权力极大,到处敲诈勒索,加害无辜,在全国制造了很多冤狱。偏偏汉武帝谁也不信,只相信能言善辩的江充,对江充总是言听计从。好端端的一个国家,很快就被江充这帮小人闹得鸡飞狗跳,民不聊生。江充得寸进尺,黑手又伸向后宫,他扬言在后宫搜到皇后诅咒皇上的符咒,逼得皇后含冤自尽。他接着去搜太子宫,太子刘据知道大祸临头,便在宫中埋伏刀斧手,杀了江充。

汉武帝知道江充被杀,暴跳如雷,认定太子是谋逆篡位扰乱天下的主犯,命令御林军捉拿太子刘据。刘据为了保命,亲率卫队与御林军在京城决战。经过一天一夜的厮杀,刘据兵败,带着儿子连夜逃出京城,千里奔逃,隐藏在民间。汉武帝一面在全国展开大网搜捕太子,一面开始大清洗。凡是与太子刘据有牵连的人,不分贵贱,一概诛杀。举国上下,陷入一片恐怖之中。此时又遇上灾年,百业凋敝,百姓流离失所,痛苦不堪,全然不见当年的升平景象。

老百姓和许多大臣都知道太子是受了冤屈。太子平时亲政爱民,在百姓中极有声望,百姓都冒险收留他。无奈中,汉武帝发布诏令,谁提供线索或是抓住太子,封万户侯。天下还真有见利忘义的小人,有两个与县令差不多的小官探知太子躲在一个名叫鸠居里的山村,便派兵围住村子,要抓刘据回京。在大兵重围中,刘据出逃无望,与儿子一起悬梁自尽。这两个小官果然被汉武帝封了万户侯。

转眼十多年过去,不知不觉,汉武帝已成年迈之人。“绣衣使者”的风波使国家元气大伤,其中又经过几次边境战争,昔日显赫的大汉如今已是衰弱不堪。在空寥冷清的宫中,汉武帝陷入莫可名状的寂寞中。自己老了,年轻有为的太子和聪明伶俐的皇孙却死了,他觉得自己做错了。可自己是代天行命的皇帝啊,怎么可以错呢?他随便找个由头,杀了那两个出卖太子的万户侯。

被寂寞和矛盾困扰的汉武帝走出深宫,想在自己治下的国土上散散心。一路上,荒芜的田园、凋敝的村落强烈地刺激着他。早些年,那是一个多么欣欣向荣的国家啊,田园青青,炊烟袅袅,帝王的车辇过来,老百姓箪食壶浆,跪迎路边,心中的热爱和虔敬洋溢在脸上。现在老百姓都躲得远远的,不知是害怕帝王的威严,还是当地官员怕自己看见百姓脸上的青色。不行,一定得公开认错,才能得到天下百姓的谅解,他们才会拥戴自己带领他们重开太平盛世。汉武帝回到宫中,马上在叫做“轮台”的宫殿内写了《罪己诏》,公开承认自己任用奸人为害百姓的错误,为太子刘据平反,并表示要爱护百姓,予民休息,蓄养国力,让大汉重新强大起来。

这是历史上第一个用书面形式公开承认自己错误的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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