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 孙
临交活儿时,我才发现那个打着记号的法兰盘不见了。那个法兰盘因有砂眼,被我列为次品。按说,法兰盘尺寸不合格,算我的错;发现有砂眼,没挑出来,那也是我的错。想到这,我吓白了脸,汗珠一滴滴地滚落下来。
班长小枫见状,忙问:“哟!咋的了,相个对象就急成这个样子了!”说着,她用手刮着脸。气得我狠劲瞪她一眼,意思是说,我哪有心思跟你开玩笑呀!可我又不能不说:“枫姐,我闯祸了!我闯祸了!”
小枫一听,神经绷得好紧,秀脸阴了,连话都说不好了!
“什么什么,你说什么?”小枫盯着我的眼睛问。
不知为何,我的肩头一耸一耸的,竟然抽抽哒哒的,好像受了多大委屈似的。
“到底是啥事呀,还用得着这样哭吗?”小枫拽着我的手问。
说话间,有几位工友们凑了过来,她们以为我闯了什么祸,个个大眼瞪小眼,一副迷惑不解的样子。
“我,我把打着记号的有砂眼的法兰盘裹到正品中去了!”说着,我又抹起眼泪。菲菲听了,扑哧一笑,撇撇嘴:“哟,哟,哟,我当啥事儿呢,不就是一个法兰盘吗?还用得着这样?!”说着,她拽着我的胳膊,直奔洗手间。
我们俩洗完脸,又拢拢头发,换上了衣服,照照镜子,菲菲冲我诡秘地笑了笑。不知为什么,我脸红了,却有一种烫烫的感觉。
“喂!那事忘了?”菲菲提醒说。
那个打着记号的法兰盘,是送到库房,还是被拉到了井口?我加工的法兰盘是水采高压水管上用的,最怕有砂眼,弄不好会伤人的。我脑子里没别的,除了法兰盘就是法兰盘,挥之不去。
菲菲狠劲搡了我一下,指着手机上的时间,不满地说:“早误点了,人家不知咋着急呢?你可倒好,像没事儿似的!”
我这才想起那码事。
前些日子,菲菲给我介绍个连长,小伙子长得很帅,高高的个儿,黝黑的脸膛,军校毕业,今年28了,定于今日晚7点到红蜻蜓酒店相亲。
不知为何,我像被孙悟空定海神针钉住了一样,挪不动脚步。我车的法兰盘,要求极为严格,不允许有砂眼,人命关天。也许我素来胆小,一想起那个打着记号的法兰盘,心里就直“突突”的……
“我说素素,你变卦了,到底行还是不行,也得见个面再说,给人家晒了,不好吧!”菲菲话语带有央求和埋怨。
菲菲又拉又拽的,走到备件仓库门口,我又站住了。
这回,菲菲急眼了,她吼道:“赵素素,我算认识你了,连点儿信誉都不讲,泼出去的水怎好收回去?!”任凭菲菲的歇斯底里,我还是推开了仓库的大门。
菲菲脸白了,狠劲瞪着我:“哪有你这样的,人家菜都上齐了,只等我们了,你可倒好,横竖不动弹。”
“王师傅,我想找个法兰盘?”
王师傅耳朵有点儿背,抬眼瞅瞅我,回了一句:“什么,你找高压水枪?”
我哭笑不得,冲着他耳朵大声嚷:“有个打着记号的法兰盘裹了进去,我想把它找出来!”
王师傅指着堆积如山的法兰盘,摇摇头说:“不嫌麻烦,你就找吧!”
菲菲拗不过我,只好跟我去找。
一个个油光锃亮的法兰盘在我俩手中像翻起了筋斗似的,从这堆挪过那堆。
突然,菲菲手机响了,原来是她妈妈打来的:“死丫头,你们加班咋的,那也得说一声,人家在酒店傻等了半个钟头!”听到这,菲菲架不住了,连连说:“没变卦,确实有事!”
菲菲妈妈不依不挠,非打破砂锅纹(问)到底,“到底是啥事?”
这时,我抢过手机,对菲菲妈妈说:“婶!我把次品裹进正品中……”
我和菲菲找呀挑呀,累得腰酸腿痛,仍没发现那个法兰盘。
菲菲有点儿不高兴了,沉下脸,指着我的鼻子说:“你要是糊弄我,那可不够姐妹儿了!”
我哪有闲心逗嘴,斜睨了她一眼。
也许累了,我站了起来,天已黑了,月亮和星星都争着抢着往仓库里扑。
门突然开了,菲菲妈妈和一位年轻上尉出现在我俩面前。
菲菲妈妈介绍说:“他就是边江!”
边江没等介绍完,竟跟我们一起查找那个打着记号的法兰盘。
找了半天,也没找着,急得我差点儿哭了。
菲菲拎个编织袋从外边闯进了仓库,她指着法兰盘说:“是这个吧!”我端详半天,果真是那个打着记号的法兰盘。我破涕为笑,狠劲砸了一下自己的头,嘴里嘀咕着:“啧啧!看我这记性,我咋忙昏了头呢!”
编辑宁 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