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南漫记

2009-09-24 06:43鸿
散文百家 2009年9期
关键词:无际春雪梨花

鸿 颖

尕连峡断想

我在岁月的额头上瞭望,尕连峡撒一地阒寂。惟有夕照在日日抚摩。

在传说中,我猜想一群群倏然掠过的马蹄,或一群群赶往黄河的山羊时,处处凶残刺痛胸膛。

岁月把田园踩成了荒地。黄河把平原磨成了峡谷。

一朵朵白得有些耀眼的云彩,默默经过头顶,大地如此的平静。一个个离队的飞鸟,嘶叫着飞过峡谷,看着多么的伤心。一个个哀鸣的秋虫,总是在暮色中揭开嗓门,却不知在诉说着什么?

我站在尕连峡。在一片平静如水的荒凉的阡陌间,总揭起历史的痂疤。

我看到,一些繁华的视觉走向了废墟。生活的温度被大地收藏。

可不知热爱生活的宗日部落,何时从这里悠然离开,也不知从哪里走向了大地的内海。

对于他们撼人魂魄的史诗与文明,我一直在凝神谛听……

可是谁,又在河岸默默拨土,开始寻找起谁的血迹?

黄德河岸:那远望无际的梨花

黄河清流。梨花悠然盛开。

我站在河西悠悠的古镇的桥头上,闻见她天仙般的体香,亦如泉水汩汩,飘来的是淡淡清凉,浸染着我荒芜的心灵。

一把湿润的小镇,砖瓦、土墙、白蕊、绿枝,在此刻亮了起来,又慢慢沉入浅浅的履痕。

相似却不同的农家,住在两岸,取暖着宁静。

大地湿润。阳光暖和。黄河两岸的田头老巷,远望无际的梨花,是一幅幅诱人的油彩画。

我独自一人慢慢地踱步,一个个如莲般的女子,碎步翻翻从花香中慢慢走过,如水一般温柔,如月一般灵秀,也像梨花一样牵动我万千思绪,犹如满天飞舞的黄蜂。

黄昏的天际更是幽深清凉,风撩起我解扣的衣服,和花瓣一起飘然起舞。拥挤在内心的呓语和梦境也像荡漾的潮水,飘动在高空。

微风轻拂。花香醉人。听处处花开花落,看天空云卷云舒。这该是怎样的一种心境?

我翅恋的目光,把色彩与芳香幻为耀眼的献诗,邀百鸟低吟浅唱。

可对于这片与世隔绝的小水乡,多想成为我隐居的好地方。

可对于这场梦的艳丽与香泽,我又只能默默地寄托给下一个希望的季节。

遥远的地方

笔在纸上涂着,不知涂成一座雪山还是一条河流,像一个孤独的旅人在夜里蹒跚。

涂着涂着,隐隐约约之中,一片草原的形色又在显露出来。此刻,我含泪的眼前,母亲的形象叠印在上面……

草原。母亲。总是流露在我的笔下,却离我最遥远。

从这里,越过一条河,再翻过几座山,比遥远更远的地方,有个叫唐谷草原的净地,那就是我回不去的故乡。我慈祥的母亲也在那里。

她已年迈。她总喜欢蹲在帐篷前,瞭望着远方,和古老的经筒相依为命,在一句句六字真言的奥义里,向善的鸟儿飞翔成蓝天上洁白的云朵。

那里,雪山上的苍鹰在呼唤。牧童的笛音悠扬。牛羊的鸣叫亲切。卓玛的走姿诱人……

而我总是在远方。远方是我思绪飞扬的夜晚。

总是在同样的夜里,我看着头顶游走的月亮,总是一种向往的姿态握住笔杆,就像握住梦里的故乡般忧伤……

思念的背后,我的泪水像那格桑花瓣上的露珠,总是默默守望着自己微小的内涵……

月光铺地的声音

月亮迟迟地伸出银色之手,拍打着古寺刚刚闭紧的大门,喜欢入梦的喇嘛们,早已爬进温暖的羊皮袄,门总是无人去开。

天际,明亮的扫帚星拖着长长的尾巴,划过巍峨的玛沁雪山之顶,没有任何的波纹。

这草原的夜,还是那么的静,不闻犬声,惟有月光铺地的声音。

在这样的夜里,独自走出帐篷,那月的温柔,总是掀起往日的情思……可我怎能挽回那昨日的浪漫?

在这样的夜里,我独自漫步在那无际的恬逸之中,那皎洁的情怀深处,我只听见阿妈那隐隐约约的吟经声和深藏着祈愿的历史老人的盘桓,却不曾闻到时光远行的低语……

在这样的夜里,我不想思考些什么,也不想怀旧些什么,只喜欢月亮那样无情无欲的照澈自己。不知道寂寥人是如何打发那些落寞,而自己选择了这样一种方式:只是坐在这夜里,任月光水一样的洒落,被它浸润,被包裹,被它醉……

静静地读那枚月,如读人生的负面。它的静谧与醒悟,思酌与体味,在我心灵的田野弹起夜的竖琴……

静静流淌的巴曲河

巴水河,弯过九十九座山,在太阳的照射下,呈现出蛇的行姿。

从遥远走来,又向遥远走去。

不管沿岸是牧草丰美,还是五谷飘香,淤泥或荒沙乱石,你却静静地,不断地,倔强地流着。

每一滴水都在撕裂着白天和黑夜,从那缝隙里流着。犹如牧羊人竹笛里滴出的心曲,孤独地,温馨而欢快地流着。

很久以来,我看着你漫漫的流姿,我深刻的思想已布满了红锈……

站在俯视的角度,我当然喜欢你直面粉碎的精神。

我看你滋润的两岸和孕育的景象时,你又让焦灼的沙砾上,生出了许多的小麦和大豆,这时我不得把你守望一辈子。

如今多少年了,我还是在你的岸上徘徊,千年的对视,情愫相生。

我看见两鬓苍白的老人,也像我一样,一直在你身上运走丰收和文化的日子。

可你回首的瞬间,是否又看见,还有很多喂养梦想的人在你的光芒里继续赶路?

春雪的祝福

一场期盼已久的春雪,在这空气变得湿润的一个清晨,悄然落到了这片山谷。

春雪!飘着几许难言的思绪,还是落着几许湿润的希冀?

纷纷扬扬,铺天盖地——

极具灵性的一朵朵,张开梦的羽翼在缓缓地回旋。

然而有一部分雪花,直直投入了大地的怀抱。可谁知它痴情的梦,还没来得及向大地细讲,那最初的痴情就被大地深情的爱融化了……

而另有一部分雪花,却轻轻地飘落到那块要睁开眼睛的树枝上,羽化成一滴清泪,窥视起我们心灵深处的隐私……

春雪!在故乡人的向往与回忆之间,越过了村庄最高的视线和一个季节的标尺,涌入了大地的热望。

对于一片狼藉的过程,是一次大面积的掩埋。

一任梦的破碎,一任爱的呻吟,一直痴情地飘落,以狂热之后的冷静、清醒之后的思索潜藏在意识的深处——

在这如梦的清晨,是春雪抱住了村庄,也抱住了梦。

以它特殊的祝福形式,站于地平线如站于上帝之柔唇。

捻萌动的生命为诗,闪着冷静而慈爱的眸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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