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独自撑起中国最小大使馆

吴钟华

困境带有温暖的颜色。

我曾独自一人在基里巴斯建立大使馆、工作并坚守了三年。一个人一个大使馆,这在世界外交史上也是第一次。

基里巴斯位于太平洋中部偏南,首都塔拉瓦岛长不过27公里,宽不过一二百米,岛上仅有一条简易公路,椰子树和小草房之外就是望不尽的太平洋。这里没有报纸,没有广播,更不用说电视,精神生活等于零。

使命紧急,独自建馆

1989年,我受命赴驻斐济使馆工作。当时,瓦努阿图和基里巴斯这两个太平洋岛国与我国建立了外交关系,但尚未设立大使馆,由驻斐济大使兼任驻两国大使。两个岛国离斐济较远,因而台湾当局加紧用“金钱外交”和“弹性外交”收买,与我们争夺外交阵地。我在驻斐济使馆工作9个月,大使就派我8次出差到瓦努阿图和基里巴斯跟“台独”势力斗争。在多次打掉台湾想与瓦努阿图建立“外交关系”的图谋后,我向国内建议,为确保基里巴斯这块外交阵地,我们应建立大使馆。国内很快同意,派我去基里巴斯建立大使馆,并任临时代办。1990年2月24日,我走马上任,开始了一人一馆、三年鲁宾逊式的荒岛生活。

2月24日是星期六,为尽快开展工作,我决定于2月28日举行开馆招待会。除掉星期日,只有三个工作日。在这三天,我要装电话和传真机、买汽车、挂馆牌、准备临时旗杆,还要打印请帖、发请帖、收拾举办招待会的馆舍。星期日不能对外工作,我就钉馆牌,购买生活必需品。

28日下午6点,我站在大厅门口,迎候宾客。副总统、议长、郡长和各部常务秘书来了,塔巴依总统和夫人来了,英国、澳大利亚、新西兰驻基里巴斯高专和他们的夫人也都来了。他们对我一个人开馆举办招待会都感到新奇,特别是英国高专,厅内厅外都走走,还到厨房看看。

招待会的大厅不到40平方米,被客人挤满了,不少客人站到了院内。我只好里里外外和朋友们交谈让酒。旅馆准备的食品以生鱼虾为主,也有一些面食。我特意从斐济背来几听烤麸罐头,打开让客人们品尝。

招待会结束后,客人陆续离开。我送走最后一个客人时已是晚上11点多。我这才发现全身衣服都被汗水湿透,双腿僵直,坐都坐不下。从早上6点一直忙到深夜12点,我整整连续工作了18个小时,累得连床都爬不上去。但此时还不能睡,必须把开馆招待会的消息发出去。这就是我在基里巴斯办的第一件大事。

险情不断,大难不死

招待会后没两天,当地警察局通知,在使馆附近发现了一枚没爆炸的500磅炸弹,他们要请外国专家排除,为防意外,附近居民须躲开一天。当时,我的临时馆舍位于塔拉瓦岛西边的贝霄岛。二战期间美国在一周内向这座仅1.5平方公里的小岛上投下了3000多吨炸弹和炮弹。

我决定寻找新的馆址,但直到7个月后,我才在格拉瓦岛上找到一间草房作为新馆舍。虽过着住草房、喝雨水的艰苦生活,但使馆本身的安全却不用担心了。

基里巴斯人以鱼虾为生,每天傍晚下海捕鱼,其外交部官员彼得多次邀我同他一起前往捕鱼。有一次,我接受了他的邀请。那天傍晚,我等他好久也没来电话,以为他不去了。事后才知道他去了,船出了事。后来总统请了美国夏威夷海岸警卫队飞机寻找,直到第13天才在很远的海面上找到他的小船。他被救回来后对我说,那天开会回家晚,海水退潮不等人,所以没叫我。但他为我准备了双份小船用的汽油,还叫一个小伙子为我保驾,那小伙子遇难死在海上。他说,如果我去,那也必死无疑,他将无法向中国政府交代。

苦辣酸甜,以苦为甜

在基里巴斯三年,使馆从无到有,从仅有草房一栋,到建成基里巴斯最标准的宅院之一,五星红旗在椰树林里飘扬,院内五十米长、一米宽的小路弯弯曲曲通向海边,路边栽有当地的一种花。

岛国三年,苫辣酸甜。当我要结束在基里巴斯的工作时,我才真正体会到我们中国人特有的情感——苦恋。再苦再累,我也舍不得离开我为祖国亲手创建的我国最小的外交阵地——中国驻基里巴斯大使馆。

(绿茉儿荐自《国防时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