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 冰
倾泻吧,你那带血的箭镞,
射向我裸露的皮肤,
粗糙的皮肤,
伤痕累累的皮肤,
射穿我因饥渴而颤抖的魂魄!
我没有犹疑。
没有悔疚。
无尽的岁月就是我苍老的祈求。
倾泻吧,锐利的箭镞!
我的眼睛因渴望而变得迷茫。
我的嘴唇因渴望而变得无言。
我的双手因渴望而变得迟钝。
我的喉结啊。
因渴望而滞涩,
而干枯,
而发出无声的呼吁!
从我的胸脯上奔腾远逝的马群,
它们永远像海涛般涌动。
它们飞扬的长鬃如起伏的苇丛。
它们的铁蹄溅起的烟尘。
曾使我血性的男儿醉酒般激动。
那些马群啊。
它们的骸骨掩埋在漫漫沙尘。
那是两条汹涌奔流的血脉,
坦荡而激越,
粗阔而豪迈,
我的萨拉乌苏河。我的鸟兰木伦河。
大河浩荡呀,血浪无垠。
它们是我蓬勃葱郁的生命之源,
它们是我慷慨激昂的英雄之梦。
鸥鸟声息。游鱼无迹。
我的血脉之河,
再也听不到浪涛奔涌的声音。
那么,我是一具横陈旷野将要毙命的
躯体?
阳光啊,请将带血的箭镞射向这荒芜
的大地!
雨露与甘霖,
那是我从前无忧不竭的琼浆。
那是我现在不复奢望的梦想。
这是一个灾难连绵的季节。
这是一个没有选择的季节。
饥渴巳将我逼到绝境。
我要用饥渴的舌头,
舔尽你鲜血泼溅的朝霞。
和残血淋漓的晚红!
怀念村庄
村庄的眼睛十分温柔,
村庄安静而明亮。
坐在我思念的山坡,
细细梳理阳光。
在孤寂难眠的夜晚。
轻轻念着你的美名,
我就感到,
一条河流在脉管里潺潺。
一只手掌在额头轻轻抚摸。
那温馨的体香,
泥土的芬芳!
即使走到海角天涯,
也听得见你亲切的呼唤。
那倚门唤子的颤音,
古老而神秘,
穿越岁月幽暗斑驳的长廊。
村庄是永恒的母性,
日日夜夜,
在生命的源头,
浣洗我们孤寂漂泊的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