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接遵义解放

陈福桐

四、国民党高级将领陈铁起义

十一月七日，国民党国防部长阎锡山电令贵州省改隶华中长官公署辖区，并由广西和四川抽调部队人黔协同“围歼”解放军。遵义人民到处议论纷纷，准备着迎接一个巨变的日子到来。十日下午，杰生中学教师，我的老同学姚世达从外面急匆匆回学校对我说：“大哥(指陈铁)要我告知你，卢杰专员对他说，要捕杀你，务必到乡下避一避。明天大哥有车子到西坪，我和你搭车走。”我答应：“按陈先生的意见办。”陈铁，名永祯，又名志坚，遵义县团溪区西坪人。黄埔军校第一期毕业，从当排长起一直跟随卫立煌。抗日战争初期，国共合作，八路军驻五台山，他的十四军驻中条山，后来长时间随卫立煌驻守黄河，与中共刘少奇、朱德、彭德怀和贺龙等领导都有过接触。一九四八年辽沈战役后，陈铁由葫芦岛飞上海与国民党军人陈又新见面，陈又新已靠拢上海地下党，经联系商定，要陈铁回贵州后组织武装，必要时宣布起义。一九四九年三月，蒋介石任命陈铁为“第八编练司令部司令，驻防遵义。五月底，这个编练部裁撤，蒋介石又任命陈铁为国防部次长，他不肯就任。(陈又新化名华鸿云，卫立煌也有一个化名在香港和他有联系。1981年陈铁和我谈这件事说：“卫立煌三次来信，都被谷胡子(谷正伦)拆看过。”这时他的高参朱振民已回遵义，互相交换了关于对时局认识的意见。六月中旬，国民党贵州绥靖公署成立，谷正伦任主任，何绍周、陈铁、王家烈、刘汉珍、宋思一任副主任。谷正伦在绥靖公署成立会上致词，狂叫“决以全省力量支援反共战争。”陈铁没有到贵阳，仍住遵义。

这天下午，潘名挥来说：“我们是有组织的活动，关于你个人的安全，要采取措施!”我将姚世达转达陈铁的一番话对他说了之后，他提出“要相机争取陈铁起义”的意见，我说：“都作了考虑”。十一日早上到学校，我才将详情告知何其荣，并要他在适当时候转告教育界的朋友，只有在战火纷飞时才停课，务望坚持下去。当升旗礼完毕，学生都进入教室，监视我的训育员抱着点名册到教室去点名时，我才一口气向现在的新华桥跑去。正巧世达坐在架有长枪的卡车上从老城开出来，车子在我面前停下，我爬上去，从新城丁字口穿过向团溪驰去。当车子在团溪公路上的桑木垭因路滑停下时，我和姚世达研究去和陈铁商议宣布起义的事。当天，车抵团溪，我们同去拜访绅士杨湘南，希望他号召镇上居民各安生业，不要自相惊扰。夜宿湘坪姚家。十三、十四两日，我同姚世达到湘坪下面公路边。躺在一家鸦片烟馆里等候陈铁的小车过路。两天没有等到，便叫世达的三弟姚周达到肖义德那里。了解他们的活动情况，并告知我已到了湘坪，今后有事要联系。

十五日半夜到姚家，肖义他们说：“我们都是和杨天源有联系的，也在作迎接解放的活动。陈铁已于今天到达他的家里。”等到第二天就到陈铁家去。姚家走陈家有二十华里，我们下午起身，到天黑尽后，世达带我们三人摸黑穿过一条碎石砌的夹道，走进陈铁的房间。姚世达介绍见面后，我先开口：

“陈先生，你的情况，世达都详细谈过了。你离开遵义时，朱大哥(振民)到道真去没有?”因为我们约好在紧要关头，国民党要对他下手时，就离遵义到道真去活动。

陈铁说：“振民虽在特务监视中，已平安离遵到道真去了。”

我说：“目前的形势，你是知道的，解放军已进入贵州，联络人员杨天源已秘密来遵义作了迎接解放的布署。我们希望你有所行动。”

陈铁知道他的同乡杨天源的情形。陈铁驻防黄河时，曾经介绍晏东荟等到“抗大”晋西南分校去学习过。他说：“你们要我怎么办?”

我说：“川军(国民党军)陈春霖部准备破坏遵义，遵义人民希望你调275师到遵义宣布起义，保护遵义。共产党、解放军和遵义人民不会忘记你的。”

陈铁说：“可以办。你们和王家烈、蒋丕绪有联络吗?他们是反蒋的。”我说：“城里同志作了工作。”

晏东荟、肖义德和姚世达都讲了话。陈铁没有犹豫。抽出钢笔，用西式信笺写一封给275师师长陈德明，要他由黄平到鸭池河一带调部队到遵义宣布起义的信。他还问是否需要一点钱作活动。肖、晏都说要几个钱，他叫他的张氏夫人取出一百块银元交给我们(后由我们转付“曙光社”的同志支用，这笔钱解放后已如数归还)。我们的任务完成，世达以眼色示我，我们告辞出来，因为陈匪石和陈永祥等师长、团长都住在寨上，还有一个曾任副团长的他的族弟陈永杰带部队防守，暂时还要保密，不能让更多的人知道我们的行踪。陈铁给陈德明的信，是晏东藩和陈德明所派来向陈铁请示机宜的副官陈英一道带去的。那时和晏东藩一起活动的还有黎用章和高守仁。

以后，我就住在羊石场晏东荟家。大约是十七或十八这天，肖义德对我说。陈春霖部防守在乌江羊岩渡口的一个营已向城里撤退。那个营长怕陈铁部队尾袭提他的枪，主力转移时，他带几个兵以下级军官的身份去拜望陈铁，借此敷衍应付。但恐陈铁不明情况，误认为陈春霖部要袭击他，以致思想动摇。怎么办?我们研究后。认为陈铁的起义是有思想准备的，不会动摇。但也无妨写一封信去坚定他的意志。义德叫我提笔，写道：

“志坚先生：顷接城中同志来信告知，国民党扬言，‘陈铁业已背叛党国，各地军警拿获，就地枪毙。我方已作好充分准备，保护先生安全，请勿虑。专此。即问近好!……”

肖义德以快速的步伐，赶到陈家把信交给陈铁。

五、遵义解放

那夜从陈铁家里出来，已是一点左右时分，到了杨干之家。他在周西成作贵州省长时任过民政厅长，多年息影田园，专心注解《巢经巢诗集》。我说：“先生，我们遵义快要解放了，特意来看望你。希望先生不要有顾虑，安心在家。”他说：“润之f指毛主席)先生是读古书的朋友，他对我们会谅解的。当然不走。”他说这话是有来历的。红军长征过遵义时，他在城里学街家中藏有两间屋的古籍，徐特立老人亲自去看过，叫人贴上封条，还探看赵乃康先生，希望赵先生把遵义的图书集中起来办图书馆。我们在杨家“消夜”后回到羊石场晏东荟家，天已发亮，姚世达回湘坪去。晏东荟谈在羊石场附近可以调集一百多条枪抵御国民党保安兵和特务袭击，要我住在他家。肖义德隔一天往城里跑一趟，了解情况；城里幸必泽等也有人来羊石场联系。有一天是余大才来了解陈铁对起义的态度，我们把详情都告知他：“肯定地说，陈铁起义，已成定局。”大才非常高兴。二十日傍晚时候。团溪镇上的一位同志来通知我们说，解放军已远远的打着火把快要进镇了，望我们组织农民去欢迎。东荟、义德马上组织起几十人的队伍，打着火把，走十多里

到团溪镇上。原来是团溪镇去羊岩渡附近张王乡赶场回来的人摇晃着火把，就误认是解放军沿着当年红军长征走过的道路来了。我们就趁此机会把编印的关于宣传《中国人民解放军布告》即《约法八章》的材料带到区公所，叫他们按此宣传材料保存档案，听候安排。一面和团溪镇上在外地作国民党书记长的徐达三、傅希贤、张昌炯、张一平等接头谈话，要他们“维持地方秩序，争取主动。”二十二日中午刚回羊石场，团溪区公所派人来说：城里来电话，遵义解放。要我们火速进城。

我回家里，一家老小都平安归来。我去找潘名挥，司令部就设在他家，他穿一件灰棉大衣，忙得嗓子都有点嘶哑。我激动得掉着眼泪说：“我们真是见了天日，做一个真正的中国人了。”遵义是二十一日解放的。新华社西南前线25日电：“人民解放军某部以150里的急行军，于21日下午6时解放贵州省北部的重镇遵义城，守敌40军一部于20日即闻风北逃。该军150师450团二营营长陈家骥率全营官兵490余人，轻重机枪20挺、六0炮2门、卡宾枪28支，向我投诚。当人民解放军开抵该城时，城内万余居民，手持火把，蜡烛出城数里欢迎。”

六、在党的领导下继续从事瓦解敌军的工作

遵义有了地委会、专员公署、军分区、市委会、市政府、市军事管制委员会，同时也成立了各个接管部。还在新城外原百艺厂设县委会和县人民政府。地委书记兼军分区政委、市军管会主任陈璞如(大家都称他陈政委)，地委宣传部长苗春亭，组织部长海燕，专员李苏波，司令员李程，市委书记兼军管会秘书长江平鲁，市委组织部长李舜卿，宣传部长俞百巍，市长辛墨林，县委书记丁剑桥。县长刘锋。我向军管会汇报我参加迎接解放的情形。接着，通知各中小学校长在杰生中学开会，商定立即复课，通知鸭溪镇的李伯谦、陈仲康、郭正铭等配合准备做好入川大军的支前工作。“遵义军分区政治部联络处”成立，要用政治攻势争取黔北地区的国民党部队军政人员回来。陈政委要我服从革命需要，调出学校到联络处作秘书。具体领导办公室工作的是军分区保卫科长杜芳义，重大事情向陈政委汇报决定。

陈璞如政委派晏东荟到西坪接来陈铁。他在水井湾的公馆因无人居住，暂时是军分区的首长借作聚会之处，陈政委和李司令员就在陈铁的客室接见他。国民党军人、民主人士陈又新在十一月底由贵阳到遵义，十二月初，地委陈政委邀集陈铁、陈德明、王家烈、吴剑平、柏辉章、蒋丕绪、何知重、还有张肇奎、史绍周f凤岗参议长，后来作乱被消灭)，在地委听陈又新介绍国内解放战争形势。这时，国家领导人刘少奇来电要陈铁到北京，担任国防委员会委员，周总理要他担任西南林业部部长。

杨勇省主席由贵阳到重庆过遵义时住遵义市政协(潘名挥家)，向李程司令员指示剿匪机宜：由重庆回来，又借潘家设宴招待国民党起义高级将领。上级安排陈铁、王家烈作西南军政委员会委员；陈铁兼任西南林业部长；吴剑平作贵州省人民政府委员兼民政厅副厅长；柏辉章作遵义专区剿匪委员会副主任委员，蒋丕绪为委员：何知重到贵阳作市人民代表会协商会委员：陈德明作遵义军分区副司令员；朱振民作遵义军分区联络处主任秘书、专区剿匪委员会委员、市人民代表会议协商委员会委员，后任副主席。国民党贵州绥靖公署政工处长郑代恩也投诚到遵义专区剿匪委员工作。

遵义党政军领导同志正确执行党和毛主席制定的各项政策，能够在解放初期把国民党在黔北地区的高级将领和正规部队争取过来，而且把国民党统治时期的土皇帝象湄潭金盆水彭家王朝这样顽固的势力摧毁，这是自有历史以来的伟大变革。黔北地区人民在被解放的土地上开始了社会主义革命和社会主义建设。(续完)

责任编辑：李守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