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我穿什么上讲台?

2009-09-02 08:09翁敏华
现代家庭 2009年7期
关键词:老土日式衣橱

俗话说:“女人的衣橱里永远缺一件衣服”,意思是:女人在穿衣打扮临出门时,永远都会有一种犹豫:穿哪件好呢?就今天这样的场合和要见的人,穿什么合适呢?

上讲台的女人更是如此。于是,今天,我穿什么上讲台,成为她们永远的问题。

当然,三十年前反而无此烦恼。当时的人们每季大致都只有两三件换洗的衣服,这件脏了洗,换穿那件,简单。记得读完研留校工作,心想要当老师了,不能再穿得“烂糊三鲜汤”了,就到布店淘了两段的确良零头布,一段淡蓝隐花的,一段彩格的,彩格的小,不够做件衬衫的,便又配了几寸白料,镶个白领子,花钱让街头裁缝裁剪了,自己用缝纫机做。

那白色的“蝴蝶领”做得很平整,淡蓝的西装领却做得不太服帖,用大茶缸装点开水压压平,凑合着穿。就这样,美滋滋地始登大学讲坛。现在想来,本事也够大的。

变化是从上世纪90年代开始的。90年代第一春,我从东京进修回来,带回许多日式服装,日本风,大大地出了一阵风头。当时的上海服装老土老土的,西装做得宽肩大袖,穿在身上晃荡晃荡,到东京见了些立体裁剪、窄袖垫肩的西便装,一上身说不出的合体精神,兜的便喜欢,再看不上“Maid in china”的了,心里有点难过:上海,难道真的已经丢失“远东时装之都”的地位了么?

问题的关键还不在此。记得那年升职称落败,从领导处听到同事们对我的意见,其中之一是:“翁敏华穿了一冬的裙子。”话说得留有余地,但我听得出话外音,当心人家说你奇装异服!亲历过“文革”的人,谁不知道套上“奇装异服”帽子意味着什么。

但服饰革命也在同时悄悄拉开序幕。先是在学生中掀起风潮,忽而欧美风,忽而日韩风,袖长身短的过后,是里长外短,两段式,甚或三段式,这里那里还叮叮当当地挂些个小玩意儿,一波未平又起一波,永远没有个平息的时候,成为了一道跨世纪的风景线。

那几年,本来枯燥乏味的监考,也变得十分享受起来一圈一圈地巡视,一行一行地观赏,简直就像是在看一场时装表演一样,看这些花样年华的小姑娘,是怎样搭配色彩、搭配衣裤,搭配服饰与发式的。不是说“教学相长”么?这就是!

我是乐观其变的。并不时地告诉学生别老是“韩版韩版”的,这款式上面,有许多我们中华传统的元素,如今我们只是文化上的“拿回主义”,“出口转内销”而已。

我乐观其变的第二点是:看学生身上的,那才真个是“奇装异服”呢!我料定:这样的全民风潮下来,过不多久,“奇装异服”肯定不会再是个坏字眼了。果然不久,就见有年轻女子在电视上公开宣称:“我喜欢奇装异服”。

老师服饰上的进步是由学生带动的。当然还得有钱,没钱的话还不得像三十年前那样自己做,做得不好凑合着穿。衣橱在不知不觉中塞满、扩大、增添。房子改善了,书房有了,有的甚至还设了挂衣房。经济生活的改观,最大程度地带动了人们观念的改变。现在听到的,是赞美你的新衣、表扬你的新潮。谁都知道服饰也是文化,也是表达,也有语言。

每一学期结束,在学生对我的表扬中,常常有这么一条一个学期穿衣不重样。

我说:尽管如此,我衣橱里每季都还有“漏网分子”呢!

上学期给本科上日语,我说,既然教授日语,我就尽量穿日式服装吧,结果十八周课,还真的给她们展示了十八套“日本风”。至于上《西厢》时穿绣服,说昆曲时着旗袍,更是随心所欲,决不会再有人说三道四。建国六十周年,我从教时间亦已近三十年,学校的变化、国家的变化,可谓翻天覆地。更可喜的是,上海又恢复了“远东时尚之都”的地位。从“今天,我穿什么上讲台”一端,不也已折射出这样巨大的变化来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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