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东欧经济：何时不做“墙头草”

余　翔

一度被“中东欧金融风暴”、“经济崩溃”、“债务违约”等负面预期所包围的中东欧，在被看衰数月之后，并没有出现如外界预测的那样崩溃，更没有引发所谓的“金融危机第二波”。相反，一些国家还出现了包括制造业PMI指数在内的部分数据的回暖，股市也出现了大幅上扬，显示出一些中东欧国家经济正在改善。究其原因，是因为西欧经济态势的相对好转。中东欧对西欧高度单边一体化，使得西欧经济的阴晴对中东欧经济产生直接的影响。有迹象显示，西欧经济虽然仍处下行趋势，但降幅趋缓，有望在2010年上半年开始复苏。

纵观危机发生的历史，经济对外高依赖度、巨额外债和高额外汇贷款通常是诱发区域性金融危机的主要原因。而这些正是中东欧国家在经济转型中一直存在、未加以纠正的地方。上世纪90年代，为尽快融入欧盟，大部分的中东欧国家都放松了对资本跨国流动的限制，主动解除了市场监管。这一做法成就了过去五年中中东欧GDP较快增长，并一度被西方誉为新兴市场国家的“转型样板”。但在享受由经济开放带来的繁荣的同时，中东欧国家却没有根据国情及时搭建维护自身经济安全的防火墙。对外部经济环境尤其是西欧经济的高度依赖，导致中东欧经济失去自主性，成为“墙头草”。

中东欧国家普遍是外向型经济，经济增长高度依赖对西欧的贸易。与欧盟一体化程度最高的捷克和斯洛伐克两国，与欧盟的外贸分别占本国外贸总额的84％和86％。外需的减弱将直接导致中东欧国家经济增长失去动力。

为发展经济，中东欧国家对西欧国家大举举债。2004年～2008年，中东欧国家的贷款与GDP比例从45％上升到65％，达到了发达国家的水平，但却没有夯实的经济基础。中东欧国家的外债占GDP比例几乎高于所有的新兴经济体。2008年外债占GDP比例超过50％的国家几乎都来自中东欧，其中以拉脱维亚最高，达到135％，保加利亚、爱沙尼亚和匈牙利也都超过了100％的警戒线。

中东欧国家在转型过程中交出了对国家金融命脉的控制权，如今外资银行股权占比均超过了70％，斯洛文尼亚和爱沙尼亚几乎完全被外资银行控制。对于中东欧国家的金融系统来说，真正严重的问题是巨额贷款。最近几年中东欧的贷款几乎全部来自欧元区，据国际清算银行估计，奥地利、意大利、法国、比利时和德国等欧元区国家的银行对东欧地区拥有的债权金额高达1.5万亿美元，相当于外国银行拥有这一地区债权总额的约90％。中东欧国家货币在金融危机中大幅贬值，如波兰、匈牙利等国的货币对欧元贬值超过20％，这不但提高了中东欧的进口成本，也加重了其债务负担。

虽然由于国内银行持有的金融衍生产品有限，中东欧国家起初并未受到金融危机的直接冲击，但是随着金融危机逐渐演变成经济危机，西欧需求的骤减和西欧银行为求自保而抽逃资金，金融危机的影响开始全面冲击中东欧地区。2008年四季度中东欧主要经济数据全面恶化。

中东欧国家短期内要想走出危机，刺激内需、加强国内制度改革非常重要，但是中东欧国家自身应对危机的空间有限。中东欧国家普遍缺乏在市场条件下应对经济、金融危机的经验。危机发生后，中东欧国家虽然也推出了减税和投资举措，但是这些措施基本上都是危机发生前就已计划好的。此外，由于一些已经加入欧盟的中东欧国家希望能够加入欧元区，不愿因为救市而在通胀水平，利率和公共财政等方面超过申请加人欧元区的标准，因此中东欧国家走出当前困境，在很大程度上仍取决于西欧经济能否走出困境。欧盟委员会日前发布的报告显示，代表经济信心的欧元区经济敏感指数5月份继续回升，这预示着欧元区经济有望走出低谷。相对于西欧来说，中东欧国家规模普遍较小，企业生产成本较低，当西欧经济开始复苏时，西欧定单将首先流向中东欧国家，中东欧国家“船小好调头”的优势将会显现出来，中东欧国家从陷入困境到最终走出困境的时间，将可能比西欧国家要短。

2009年，中东欧将经历自上世纪90年代转型以来的首次下滑。对此，有人担心中东欧会像1998年的俄罗斯一样，丧失对西方的信心。受1998年俄罗斯金融危机严重冲击的俄罗斯中产阶级抛弃了自由民主政治，转而支持所谓的“专制主义者”——普京。鉴于中东欧国家民主和市场导向的政治机构，比上世纪90年代俄罗斯的那些机构要强大得多，以及中东欧从加入欧盟获得丰厚利益来看，这个观点过于夸张。应该看到，即便是处于经济衰退期，这一地区经济今年的表现预计要强于西欧国家，中东欧地区劳动力成本低、素质高的优势犹在。正如欧洲复兴开发银行的首席经济学家博格洛夫所说：“尽管发生了危机，但中东欧和西欧的长期一体化进程将继续，现在的发展方向是正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