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勇散文四篇

2009-08-31 02:13
文学少年(小学版) 2009年8期
关键词:土豆女儿母亲

曹 勇

人生美味

我的少年是在东北乡下度过的。那是上世纪六、七十年代的寒伧岁月,土豆,成了四季里的常菜。

春夏秋冬,母亲注意耕种,更留心经营与保管着土豆。母亲不厌其烦地给我们做着土豆:闲暇时,炒土豆片:遇上夏秋之季,切土豆丝,放些佐菜——芹菜、辣椒、胡萝卜什么的;实在太忙,烀土豆大茄子,或在稀饭中烀土豆,蘸些酱油、大粒盐下饭……母亲甚至可以变着花样地做出土豆片汤、红烧土豆条,还有过年节时的拔丝土豆。

父亲参加了抗美援朝,身体和精神都受到了很大的打击,饮食方面表现得更为突出。三年残酷的战事,孤鸿缥缈的生命,很多时候是用土豆来维系的。春夏之季,吃长了长长土豆芽子的土豆,那是有毒的;秋天,土豆成了几近唯一的副食,很多时候也是主食,粮食运不上来或没有粮,烀一大锅土豆,就着皮,连一点食盐都没有,有时是生吃:门窗残缺不全的冬日,嗖嗖的小北风夹着积雪和灰尘,散落在角落里散放着的一小堆冻得鹅卵石似的土豆上……父亲别说吃土豆,甚至是看土豆,有时心里都隐隐地作呕。

起初,母亲一做土豆,父亲就莫名地发火,甚至跟母亲吵闹。困厄的岁月,能吃什么呢?父亲知道,母亲——家庭的主妇更知道。可母亲不还嘴,只在角落里偷偷落泪。母亲用她那蓝围裙轻抹眼睑的影像,至今仍留在我的记忆里。我的几个哥哥苦于没别的可吃,而我是爱吃,百吃不厌。无论怎样,当看到我们狼吞虎咽之时,父亲便只有闷头不响了。

母亲悉心侍弄着菜园,尤其是土豆地,那是全家老小不可或缺的。收完了土豆,才是也很重要的大白菜。春末夏初,母亲在自家院子里起垄、压实,以保墒。接着,把冬日里掏弄几次才弄到手的江北(黑龙江北部)土豆栽子拿出来,削土豆芽子。父亲闲了,也很少帮母亲忙,而母亲对我们帮忙的请求,总是莞笑后一拒。因为削土豆芽子是细心活,一保证土豆芽子健壮,能成活,二来削的大小要适中,小了土豆芽养分不够,难长芽,大了浪费了土豆——夺了孩子们的胃口。削完土豆芽,我便垂涎于簸箕里的土豆瓤子(土豆母子)了。因为春脖子里青黄不接,这是那时唯一的“青菜”,何况我还爱吃。精细就不必了,只用菜刀拦一拦,不规则的土豆瓤子就成了土豆块。炖咸白菜,不错,炖豆腐,那更是饕餮大餐了。破垄,洒草粪,按土豆芽子,封垄,哪一样,母亲都做得仔细。随后的二十几天里,母亲便心情郁郁的,她在担心土豆能否出得齐。一场细雨过后,土豆都拱包了,随着是齐整的嫩叶。母亲顿时眉宇舒展,甚而有高兴的盈睫之泪。因为,这是偌大一家人的饭碗啊!铲地、备垄、浇水,母亲的汗珠滴落,后背的衣服紧贴在母亲的背上。看着母亲的背影,我想:乐观,来自对苦难的超越。

参加工作后,难免迎来送往,桌上碗下,每遇此时,我总要先点土豆为原料的菜肴。渐渐的,同事们知晓了我的习性,不要我点,他们也会点土豆菜。有时,同事们戏称“这土豆是给我们点的”。而我则微笑着不予做答。也许这土豆给大家吃了,而心里的满足是给我自己的。

每次回家,无论兄嫂还是侄儿们多少人在一起,母亲总是叮嘱要做土豆,本是疏于看望独居母亲的愧疚之情,此时有了些微的暖意。炒土豆片,呛拌土豆丝,海带鱼炖土豆……母亲使出浑身解数,调着法给我们做土豆菜。即便季节尚浅,母亲也要督促嫂嫂给我抠土豆做菜。吃着母亲给我做的土豆,比吃什么都香。梦里,常现母亲在蓬蓬勃勃、丰茂长青的土豆秧中奔忙,这是母亲为我拼构的母爱视像,它与我渐渐远去,又自远处暗自清晰。

年夜饭时,家里热气喧腾,非常热闹,摆上一桌丰盛的佳肴,但母亲默默地总少不了要做土豆的,即便不吃也要摆上。于我这土豆菜,一来是一种美味,二来更是一种象征,它是我珍视的菜肴,是我内心依托的舒泄,更是我刻骨铭心的回忆。

日历翻过,抚今怀昔。多少个季节,母亲开出一块土豆地,培植我的情感,切开一颗心,呈现圣洁而无尽的爱心,煮沸一片情,温暖我的襟怀。母亲矻矻终日,默默无声,大象无形,大音稀声,这是真爱的珍藏。在交易式情感错位的今天,土豆令一些向往之情在我心中悄悄然滋生并慢慢成长。母亲烹调出的土豆家常菜,是儿女们眼里的百年老字号。

母爱,人生最美的味道。

五色面

上世纪五、六十年代困难时期的东北乡下,尚是孩提的我们,印象最深的便是饥饿。一来,东北乡下习俗延续至今是每天两顿饭,中午放学时只能就着早饭所剩胡乱吃一口,即盘口饭;二来,不但吃的难以充饥,且干活很多,家家的孩子是闲不下的,一年四季地拾柴禾,放猪,捡粪,干零活,更别说一年四季不同季节里的不同活计。那时,白天虽饿,但忙忙碌碌空暇时间少,尚是另类充饥,也就过来了。最怕的是夜晚,静静的,无事可做。饿醒了,最是难熬。其时我想,白天那么短,肯定是妈妈用剪刀剪的:晚上又那么长,是妈妈把好几个晚上用针线缝在一块儿了。那时年纪尚小的我,最盼望的是得个病,既可以不干活,更有人照料有吃的,甚而奢望会吃好一点的。

春末青黄不接的一天清晨,机会终于来了。早上没起炕,我的头便滚烫发热,在母亲责令下只能胡乱扒了两口饭。照料,成了我的梦想,因为母亲要到生产队干活挣工分。未了,母亲在离家时,只说了句:好好趴着,别乱动,中午我回来。脑袋浑浑噩噩的一上午,疼,好像自己并不十分觉着,更是冥冥中想母亲中午会给我做什么好吃的。饥饿是双方的,我得不到平衡,于是靠无边无际的想象力把自己穿透,把美味在想象中预支一番。想着想着,不仅是饿,还有了疼痛——心的绞痛。

中午,风尘仆仆的母亲回来了,她用手捂了一下我的额头,觉着并无大碍,便忙着给我做午饭了。春末夏初,生机和萌动仅留在土地之中,家中唯有的零花钱也算计在行将开始的园地生长里。就现有的凑合,向来很有计划的母亲此时忙乱了。她翻箱倒柜,掀锅看瓢,做什么呢?终于想起来了,大年时包饺子的白面还有一点。母亲顿时眉宇舒展,找出面袋。母亲一手把面袋口捏紧,另一只手拽起面袋底,轻轻地,有节奏地抖搂面袋,使面袋内的面粉都空下来。几个往复,面被母亲倒出来了,将将的还不到一小碗。母亲的眉头又紧搐起来。想了想,母亲又忙了起来,把角落里以前装面粉的空袋子都找了出来。母亲一个面袋一个面袋地磕打,抖搂。最后,一小碗面粉变成了大碗的大半碗五色面粉。过年时的剩面是白色的,尚好;以前的面袋,一抖掉进了土——黑色;浸水、变质——褐色;过年粘春联的面糊——红色……母亲把以前面袋的面抖搂出,又不舍得扔掉,那样碗里的面就更少了。做面条,那面

还不够粘面板的呢。包包子或饺子,那馅又是什么呢?蒸馒头,面没发,蒸出来还不被我一口吃下?做什么呢?还是汤汤水水的出数。因面还不够,母亲灵机一动,揪了几叶已干瘪但尚有绿色的白菜叶放在了面疙瘩汤里。这回,真成了五色面了!母亲把面汤做好,端了上来,我尝了一口。母亲强做莞笑问我,好吃吗?我没有做答,泪流了出来。而母亲则用蓝布围裙捂着脸,哭出声来……

回眸,斑驳的如稠往事。二十岁时的激情与渴望,三十岁时的矛盾与挣扎,四十岁时的了然与接受,都无法烹制出我十岁时饥饿难忍时五色面的“佳肴”。因为,从来没有抽象的真理,真理总是具体的。十岁以后,五色面如异物在我肌肤留下创口,我裂开的肉总能够抵挡忧伤的侵蚀,翻阅过往岁月,更觉结痂之后总是比原初更为密实。冷眼望去社会确实向前迈进了一大步,只是仔细品品少了许多故乡的味道。至少,五色面,让我学会坚强。

多少个难以入眠的夜晚,望着寥廓的夜空,心中浮想:曾经,现在和将来,永远如此,一颗心,反反复复,为五色面所伤,郁郁累累,思不能言。

走进森林

今年,我女儿上初中了。一个周六休息在家,她郑重地向我宣布:我有时间要去大兴安岭。我有些愕然:大兴安岭,原始森林?

大兴安岭自然环境优良,人口稀少,气温适宜。那是神秘的地方:满山遍野的原始森林,到处是清新的空气,还有沟壑间自由自在的飞鸟与野兽——是神往,也是诱惑。

由此,我想女儿以后还会学到世界地理,还会钟情于南美洲的亚马逊原始森林。巴西、哥伦比亚、秘鲁、阿根廷:巴西利亚、圣菲波哥大、利马、布宜诺斯艾利斯;亚马逊河、安第斯山脉、湖泊与沼泽:鳄鱼、桑巴舞、解放者、马拉多纳、罗纳尔多……也许会择选北欧的原始森林。瑞典、丹麦、挪威、芬兰、冰岛;哥本哈根、奥斯陆、斯德哥尔摩:波罗的海、斯堪的纳维亚山脉、繁星般的湖泊、美丽的冰川与极地:诺贝尔、安徒生、《苏菲的世界》、《挪威的森林》……

是的女儿,你有什么样的突发奇想我都不以为怪。因为你从小就是个喜欢在幻想的天空里翔飞的孩子。同时,我心里窃喜:女儿知道到森林中呼吸清新空气了。女儿能聘目望远,攒集理想,锻造心情,我十分高兴。著名作家毕淑敏曾说:“人不能没有爱情,没有自由,没有健康,但我们必须有心情。如果你渴望健康和美丽,如果你珍惜生命的每一寸阳光,如果你愿为着世界添晴朗和快乐……那么,请锻造心情。”

望着女儿在房间学习的背影,我突生感怀。这三楼是一个鸟巢,勾画小城章节的一个小小的逗号,在林立的楼宇中,小巢又是一片轻轻的羽毛。女儿把倔犟淳朴衔来,故乡却在心底发酵。城市日出日落猛涨不息,女儿慢慢成熟。

自从女儿上初中以后,拉开了我们之间的地理距离和心理距离,现在回望这许多年对女儿的教育,结果是-惶惶然、怅怅然,自责而后怕。原以为你的优秀是我多年努力的结晶,岂不知是你的天性使然,而那一点可贵的天性却差点儿被我损毁。

我诚望你能明白——其实,我也是方才明白——千万不要失去“自我”。因为对于一个人来说,那才是最为珍贵的东西。也许现在还不知晓那是什么,也许还深藏在潜意识里,但随着岁月的流逝和阅历的增长,它会慢慢地显露出来,使你深深地感受到它的存在与珍贵。别的东西,譬如知识、修养、风度、气质乃至经验、阅历等都不过是饰物,只不过是锦上添花,或者说别的这一些只是培育那个“自我”的养料而已。也如花朵可以盛开并采撷,即便那花瓣飘离枝头,但自我的生命之树依然长青。人的一生,应激情不停地跳舞,舞步不停,能跳出什么内容都不重要,那踩踏出的舞步韶华而靓丽,已经使我动容。

是的,即使你一直不知晓不确定那是什么,但那个“自我”也一直存在于你的体内,并只有它才是左右你、引领你人生的航标灯。你的“自我”独一无二、特立独行一路走来,有时令我费解,你深处的潜能还有什么?我也曾试图教育你、引导你,但我发现有些对你是有利的,有些是误导。可喜的是,即使如此,你那个“自我”尚未被我、被母亲、被学校、被你周围的人所左右、所扭曲、所湮没。女儿,你一定要珍惜它,趁它还鲜活、还完好,不要试图去改变它,那是你唯一值得珍惜的,是不可以改变的。饰物可以增减,可以修饰或提升品味之类,而心不能。惘然迷惑也好,忉忉寂寞也好,脆弱敏感也好,都不值得担心。那说明你自己还存在,还没有麻木,多么可喜可贺。

想了这许多,我便在书房构思书写《走进森林》一文。我知道我近几年写东西少了一些,因为我在精心打造一件作品,迄今为止,我认为那是我一生中最好的作品!不知你是否这样认为。其实你有权力摆脱我的打造,做你自己!现在,我厌倦了精神教父的角色,生怕误导了你,那是很蠢的……

当我正伏案疾书,在心里用笔答允女儿时,妻子悄悄地打开楼门,接着便安静地洗起衣服。一会儿,女儿看着妈妈的背影感触着,便放下功课,悄然来到妈妈身边:“妈,您休息一会儿吧!来!坐一会儿,我给您按按肩。”女儿一字一顿地说,语速平和舒缓。“嗯,好吧!”妈妈坐在沙发上睊睊侧目,涌动关爱与感动。微风吹过,妈妈额前的短发被荡起,又缓缓地飘落在苍白的脸上,鱼尾纹在眼角的印迹越来越明显……女儿轻轻地将两手放在妈妈的肩上,感觉到那肩膀是纤弱的,但又是结实的。这时,一缕阳光透过乌云斜射进窗内,照在妈妈的肩上,那原本黯淡的肩头和女儿温润的面庞忽然变得灿烂起来,发出耀眼的光彩……

我眼睛湿润,起身打开音乐,那是“甲壳虫”乐队的曲子《挪威的森林》。这早年的爵士乐不论是因日本村上春树的同名代表作而再度风靡,还是它用音乐语言挥洒现代都市青年人无尽的情怀,此时我家三口忘情于那音乐的森林里边,那淡淡的忧伤、对生命的图解慢慢浸润我们每一个细胞,陶醉其间,不能自拔。那每个音符之间都涌流着莫名的祈盼和思绪,深邃而悠远。那是渡边和直子的森林,是正在成长的女儿的,或许,也是我们每个人心中的森林……

揢拉棍

抚摸和摆弄泛着油光的黑红色的揢拉棍,思绪倏然间变得遥远而悠长。撂拉棍,40公分左右长,由拇指粗细的“丫”形树杈去掉树皮剪削而成,它是东北农家旧时锅灶上用的物件。把它摆放在锅里,会大致置于锅中间位置,锅底可煮菜或放汤水,揢拉棍上可蒸煮或溜(米熏)饮食。这样一锅出,省时省柴,使用方便,利用率很高。加之,揢拉棍取材容易,含水,不烫手,不用时易于悬挂,更由于受当时条件所限,所以,当时撂拉棍很是受到人们的青睐。

我小的时候,粮食短缺,细粮更是少见。初春时节,父亲一大早就要去排灌站清淤,拉闸

门抽水,很是辛苦。吃两顿饭的乡下,傍晌午的饭就显得十分重要了。父亲抗美援朝归来,身体不好,因此母亲就早起把积攒下来十分有数的大米淘好,放在揢拉棍上蒸好。那时一早,我用眼睛乜斜着母亲,她从墙上的钉子上取下揢拉棍,用抹布抹几下,然后再撩起蓝围裙擦拭一下,放在锅中央。随后,我的眼睛瞪大,看撂拉棍上的是什么饭。如是苞米面饽饽,我知道那是给我们吃的,平常得很,眼神便平淡。如是放了一个铝饭盒,我立时眼睛一亮,我知道那蒸的是大米饭。随后,我又心下黯然,我知道那是妈妈照顾累倦有病的爸爸的。那时,我多盼望撂拉棍上蒸煮的总是全家人都可吃的大米饭啊!很小的我,甚至恨那撂拉棍,若没有它,大米饭就做不了的。关键是,蒸熟后,不是给我吃的!渐渐的,并不是这样的。父亲没吃早饭把饭盒带走,去了北边排灌站。我便出去玩,虽吃了饭,可玩耍了一阵,肚子又空落落的,更加之心下想着父亲带走的一盒大米饭。磨磨的,恹恹的,去了离家三里远的排灌站。爸问我为啥来了。我便支支吾吾。晌午时,待要吃饭了,爸总说,你先吃几口。我便迅疾揭开饭盒,取出羹匙,早把爸吃几口的话忘得一干二净。等到铁匙挎着饭盒哗哗响时,才想到爸爸的话,爸还没吃饭。于是低下头,脸涨红着,羞羞地端着空空的饭盒面对爸。爸抚一下我的头,咽着唾沫微笑着,“爸不饿!这小子还真能吃!”后来,要给爸留一些。爸也总说,“你再吃点,爸吃不了那么多!”现在想来,那时爸才不到四十,干那么重的活,会不饿吗?

揢拉棍,承载着我童年幸福又苦涩的记忆啊。盛夏,撂拉棍也蒸煮了我们全家都可尽情享用的美食——辣椒焖子。用菜刀将青辣椒剁碎,切些土豆丝放在小盆中,加面加水加盐,点几滴油,放些许佐料,拌匀。放在烀土豆茄子锅的揢拉棍上。二十几分钟后,那油光的撂拉棍上就蒸好了辣椒焖子。端出小盆,挂好揢拉棍,淌着涔涔的汗水,美餐一顿。撂拉棍,我的最爱!

渐渐的,撂拉棍尤其对母亲,已成了一份寄望,一种象征,一句谶语,如圣物般不可玩耍或亵渎。有一次,母亲不在家,我们家紧小哥俩(我和四哥)和邻家的玉会和小春子便玩起了打架。玩着玩着,一时兴起,我便拿起挂在锅台上方的揢拉棍,将权斜支肩部,手扶直棍处,嘴里还不停地嘟嘟着,似开枪状,遇玩耍近身时,又用撂拉棍的直棍处相搏,似枪上刺刀。玩兴正浓,不知何时,母亲回家来了。她见了,劈手打了我一巴掌,我立时惊呆了,母亲从未打过我啊!继而,我流出了委屈的泪水。而母亲也将手怔在空中,无语,泪,从时间深处流出来。枝杈砍削后就失去了生命,之后在时间的浸润中沉淀,在母亲双手的喂养中成了有生命的东西。揢拉棍,支腾起老家的锅灶,悬蒸起满屋的食粮,支撑起希望的天空。

是的,撂拉棍,它是家乡人对生活浓重艺术色彩的诠释,它是父母对家庭温馨可人相扶相依氛围的营造。

小的时候,未能完全理解生活。其后,随岁月磨蚀掉很多东西,比如心情,容颜,还有更多的物件。但有人说,愈是失去的东西愈加珍贵。因此,我常像孩子般幻想时空转换,使我能回到童年,重新体会、品味那种幸福和欢乐,那挥之不去的童年时撂拉棍的情结。

责编肇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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