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炎：芒硝王变身悍马骑士

良　诸

腾中重工买“马”,使得四川自贡低调富豪李炎及其铺排完善的系列资本运作浮出水面。

几尊中国民间习惯供奉的塑像,墙上挂着用于占卜的图谱⋯⋯这是四川腾中重工机械有限公司(下称“腾中重工”)前台大厅的摆设。因收购陷于破产危机的美国汽车巨头通用旗下知名越野车品牌悍马,这个神秘的公司 “一夜成名”,有消息称,收购价1亿美元。

股权错综复杂的腾中重工

工商登记资料显示,腾中重工总部位于四川成都市新津县工业园区,法定代表人陈实,注册资本3亿元;经营范围包括专业设备制造业、塑料制品生产等领域,涉足特种车辆、道桥构件、建筑机械、新能源、石化设备产业等;下设德阳、双流分公司,拥有多个生产园区,占地面积总计1525亩,厂房面积为23.3万平方米,员工4800余人。

作为四川华通集团(下称“四川华通”)

“华通系”的一员, 腾中重工和其他子公司一样股权关系错综复杂。腾中重工前身为四川腾中电工有限公司(下称“腾中电工”), 2005年1月21日,由四川华通投资控股有限公司(下称“华通控股”)旗下的四川华拓实业发展股份有限公司(下称“华拓实业”)和自然人俞红发起成立,注册资本2100万元。其中,华拓实业占股90%,俞红占股10%。

2005年8月15日,华拓实业将名下股权等价转让给俞红,俞红持股达90%,同时引入新的自然人股东宗瑞儒,持股10%。值得注意的是,华拓实业在股权转让中附加签订了一份承诺书:承诺其所转出的1890万元占公司90%的股份中,不含任何国有资产。

2007年2月9日,騰中电工更名为四川腾中机械设备制造有限公司(下称“腾中机械”),股权再次发生变化:时任华通集团副总经理的李旭东取代俞红成为法定代表人,持股90%,宗瑞儒持股不变,注册资本仍为2100万元。

2008年1月7日,腾中机械收购四川新津机械设备制造有限公司(下称“新津设备”),更名为现在的腾中重工,法定代表人由李旭东变更为陈实。而事隔不到一个月,1月31日李旭东却将所持90%的股权转让给了自然人钟胜男。同年7月14日,钟胜男对公司进行增资,注册资本变更为1.41亿元,钟胜男持股比例增长为98.51%,宗瑞儒持股则变为1.49%;不久,公司资本再次变更为3亿元。

新津设备前身为国有独资的交通部新津筑路机械厂。2008年年初,腾中重工以1.33亿元、溢价191%的代价,从中国交通建设集团手中买入新津筑路机械厂。半年后腾中重工对新津设备进行吸收合并,经评估,所有者权益为3亿元,成为腾中重工最关键的一次收购。

有消息称,最近一次股权变动中涉及的钟胜男,是一名年仅32岁的自贡籍女性。坊间对这一神秘人物有两种说法:一是钟胜男跟此前的数位自然人股东一样,只是名义上的法人代表,充当过桥角色;二是钟胜男为四川某位隐形富豪之妻,受幕后操盘。

“最近公司的法定代表人已经是李旭东了,只是由于没来得及变更而已。”据知情人士透露,“李旭东和李炎是同学,两人关系一直很好。”李炎何许人也?业界称其为“华通系”掌门人,一名神秘低调的四川自贡富豪。腾中重工洽购悍马,终将李炎及华通集团——“华通系”的关联,逐步定格在公众视野中。

“华通系”系列资本运作

李炎的“华通系”可追溯到上世纪90年代。公开资料显示,四川华通成立于1996年,主要从事实业投资、项目投资、参股控股、资产重组等,目前公司净资产已超过15亿元人民币;产业主要集中在机械制造、芒硝及PPS生产三大板块,下辖华拓实业、德阳科技、川眉芒硝、华通控股等公司。其老本行PPS(占比40%左右),作为灾后重建项目,正在四川德阳大规模生产,投资规模超过30亿元。

近年来,华通系不断上演一系列并购、重组的好戏,规模迅速壮大。前述腾中重工收购国有独资的新津筑路机械厂即可见一斑。而腾中重工的控股公司,则为华通系的另一主要操手——华通控股。据工商资料显示,华通控股2007年9月成立,法定代表人为张志刚(同时是华拓实业法人代表,而前法人则为李炎的妻子欧晓梅)。目前,公司总资产5.187亿元,净资产3.317亿元,主要从事高分子材料的研究开发、项目投资。

华通控股的办公地位于成都市高新区孵化园9号楼,旁边则是由华拓实业发起组建的聚苯硫醚国家工程研究中心。业内人士透露,这正是华通控股“掘到金山”的业务。其产品是一种新型高性能热塑性树脂——聚苯硫醚,被广泛用作电子电器、航空航天、汽车运输等领域里的结构性高分子材料。

华拓实业——华通系主要子公司之一,近年来一直在积极筹备海外上市。据悉,其主要从事高分子材料的研究开发。此前,摩根士丹利曾经以8000万美元作价入股华拓实业不到20%的股份;2008年年初,摩根士丹利又以其旗下资产管理公司发行债券的方式帮助华拓实业融资2亿美元。

而在华通系这些子公司之间则存在眼花缭乱的股权关系。资料显示,华拓实业与华通控股以69.88%的比例交叉控股;2004年4月8日,华拓实业以8060万元收购川眉芒硝90%的股份,独立第三方邱慧英占10%。而所有华通系的子公司无一不牢牢掌控在李炎的手中。

2005年2月21日,Toppromise公司在香港地区注册成立,由维京群岛附属公司 Rich Light 全资拥有,而李炎通过另一家在维京群岛注册的投资公司Nice Ace掌控Rich Light 100%的股权,即间接全资控股Toppromise公司。同年3月20日,华拓实业把川眉芒硝90%的股权转让给Toppromise,邱慧英将川眉芒硝10%的股权转让给四川华通。

2005年5月23日,川眉芒硝摇身变为中外合资企业,享受相关优惠政策。2005年6月8日,四川华通将手中10%的川眉芒硝股份转让给了旗下PPS公司——四川富斯特新合纤有限公司(下称“富斯特”)。至此,“华通系”的三大产业体系——路桥机械行业、资源行业及PPS行业初具雏形:路桥机械业方面,控股腾中重工90%;资源业方面,控股川眉芒硝90%;PPS业方面,控股富斯特。

据与公司厂区相邻企业的门卫透露,腾冲重工的高管在当地人看来颇有些神秘,“每次来企业,都会有特殊牌照的汽车开道,他们来的周期约为1个月一次。”

“中国芒硝王”

2007年4月12日,川眉芒硝经过重组,变为开曼注册的旭光资源有限公司(下称“旭光资源”),成为豁免有限责任公司,进行全球发售。李炎则通过全资子公司NiceAce,全资控股 Top Promise而拥有旭光资源75%的股份;旭光资源再透过Top Promise,间接拥有旗下两家中国附属公司——川眉芒硝90%以及川眉特芒100%的权益。

芒硝即硫酸钠,俗称“元明粉”,可用于制药、纺织印染等数十个行业。中国芒硝储量占全世界的90%以上,四川则拥有国内45%左右储量。截至2008年年底,旭光资源年产能约为160万吨,分别占中国及全球芒硝市场份额的23.2%及11.3%。旗下三个矿场合共拥有约5720万吨已探明及可探明芒硝储量。公司主要生产普通芒硝、高端产品特种芒硝和药用芒硝,整体毛利率超过50%。普通芒硝及特种芒硝用于洗涤粉的惰性填料,两种产品分别占公司销售额的13%及70%。旭光资源成为全球第二大芒硝生产商(和全球第一大芒硝生产商仅相差5万吨)。作为旭光资源的董事长,李炎又被称为“中国芒硝王”。

旭光资源6月1日在香港举行IPO路演,预计集资金额最多为14.8亿港元。据透露,旭光资源自2008年4、5月已筹组上市,不料碰上四川大地震,令生产基地需作重新部署,一直拖延至今。正是旭光资源的上市,令外界产生了腾中重工收购悍马系炒作的质疑。旭光资源招股书显示,将发行5.772亿股,其中4.04亿股为新股,招股价为1.72-2.56港元,计划筹资9.9亿-14.8亿港元。“旭光资源此次集资的65%用作偿还贷款,且是次发售股份中,有1.73亿股为旧股,因此只给予中性评级。”而评级越高,旭光资源就能卖得更高。

业内人士指出,腾中重工收购悍马的消息曝光后,华通控股、华拓实业逐渐为海外知晓,海外投资者将更相信旭光资源的实力。这是一次很好的宣传机会。“花上亿美元的广告费恐怕也达不到这个效果。”而就在腾中重工发布收购悍马事件次日,旭光资源再发公告,称:“拟全球发售包括初步提呈5.772亿股股份的香港公开发售及初步提呈5.1948亿股股份的国际配售,预期定价日约为6月10日,无论如何不会迟于6月12日。”

6月4日,旭光资源(00067.HK)在香港开始正式公开招股,上市首日大涨了19%。事后,公司董事局主席李炎、行政总裁兼执行董事张大明均表示,对公司股价表现感到满意。而李炎因全资拥有Nice Ace,间接持有旭光资源股份合计8.85亿股。按发行日2.26港元/股计算,市值高达17.63亿元。

背后的“自贡商帮”

据接触过李炎的人介绍,他笃信佛教,且不善言辞,任何场合都讲四川话。“做人踏实,重视信誉”, “不以貌取人,很懂得尊重人,通过结交各类朋友来发展自己的事业”。十多年前离开国营企业而投奔他的多数人,至今都还在其手下做事。“他很低调,待人处事也很好,谦和但说话滴水不漏。”从不在媒体公开露面, 也从未在富豪榜上出现过。最近的信息是四川政协报在2008年7月中,提到“在抗震救灾中,四川华通投资控股有限公司总裁李炎委员捐款超过800万元”。

李炎经常往返于成都、北京和香港三地,也经常去英国和中东。“他工作时间基本上有1/3的时间是在飞机上度过的。”但是,他精力充沛,从来都要在凌晨2点之后才入睡,第二天又很早起来。为此,他甚至配备了不少于5个秘书轮流服务。而且,李炎在一个项目运作成功后,他往往选择隐退,重新去另一个地方打拼;他个人还特别喜欢收藏,其私有文化产业——华通博物馆于2004年正式对外开放,收藏书画、瓷器、汉代陶石、彩陶等,藏品数量达3万余件。

李炎也被冠以“擅长资本运作”之名。“事实上,我不是精通资本市场的高手,”李炎这样回应,“我是拥有一个强大的精于资本市场运作的团队。”“李炎很早便和资本市场的一些高手结识,他企业运作的背后有着强大的资本推力。”一位中国资本市场资深人士也对媒体透露。“其实,‘华通系近年来的一系列动作,摩根士丹利都扮演了很重要的角色,”

此外,就是李炎带领的一群“自贡商帮”。

“其实,四川华通现在的控制人张志刚与李炎是一家人。”自贡市一位与张志刚、李炎均有交情的公司老总说,“所谓一家人,是指张志刚相当于李炎的左右手,两人合作已多年。”

一份四川华通第5届股东会决议文件显示,2005年6月27日,四川华通召开股东会议,与李炎关系密切的“自贡商帮”团队集体亮相,其中有四川省华通木业的代表浦金梅,四川德阳富斯特新合纤有限公司的代表邓凯,自贡市月桂山庄宾馆有限公司的代表朱晓青、张志刚、李旭东、张大明、何跃等13人。公司法定代表人李炎是会议主持人。这此会议上,李炎辞去公司董事职务,并将其持有的华通95%股份转让给朱晓青、张志刚、张大明、梁晓波、龙建、李旭东、宿留华、何跃等8人。

2005年2月,四川华通路桥集团有限公司(下称“华通路桥”)变更为“四川华通投资控股有限公司”, 维持注册资本5438万元,但经营范围发生重大变化,变更为:项目投资、企业管理、咨询服务、各类商品的批发与零售、房屋建筑工程、公路工程桥梁(凭资质证经营)。之后,李炎两次转让其全部股份,退出华通控股董事会。2005年6月20日,公司法定代表人由李炎变更为朱晓青,蒋世龙及股东中的3家企业法人退出,股东变更为张志刚、张大明、何跃、宿建华、龙建、梁晓波、朱晓青。

但随后不久,2005年8月,华通控股再次发生股权变更:梁晓波将自己持有的全部股份转让给朱晓青和张志刚,张大明转让给张志刚,宿留华转让给龙建,三人均退出董事会。2006年12月,张志刚、何跃、宿建华、龙建、梁晓波、朱晓青的总股份5468万元又全部转让给李炎,华通控股变成李炎独资的一人有限责任公司。

2007年8月,华通控股再次进行股权变更,李炎将其全部股份又转让给张志刚,法定代表人也变为张志刚。华通控股变成张志刚独资的一人有限责任公司。这是截至目前,在四川省工商局登记变更的最后一次。

据此来看,李炎似乎已和华通控股没有任何關系,不过,从股权变更历史来看,李炎仍是华通控股的实际控制人。而且,“华通系”这些产业背后的真正控制者都是李炎。

能否驯服悍马

早在去年8月,腾中重工更名之初,公司内部就开始流传收购悍马的消息。此次收购悍马事件,得到了李炎的证实,“我是要购买(通用悍马)” ,“并购成功的可能性是比较大的,因为我们都已经谈判了八九个月了”。

根据双方达成的初步协议,悍马公司总部和生产部门仍将设在美国,公司计划在全球扩大销售网络,其中包括尚未开发的中国市场。从权威渠道获得的情况显示,按照先前的一份协议,腾中重工此次将付出10亿美元,其中5.5亿美元将用于收购悍马品牌,在收购完成后,还将投入4.5亿美元在成都龙泉经开区建设新的悍马生产线。四川腾中重工表示,该公司将计划对悍马品牌和产品研发能力投入资源,开发更多燃料有效型和替代燃料型汽车。

四川省商务厅相关负责人表示,收购悍马一事确实是在进展之中,但目前尚处于双方谈判的阶段,还没有进入到商务审批这一进程中。他介绍,此前商务部出台的《境外投资管理办法》,将部分境外投资审批权下放——凡涉及1亿美元及以上的境外投资,需要国家商务部审批,而1亿美元以下的,省级商务部门就可以办理。“如果腾中重工收购悍马耗资不超过1亿美元,即可曲线达成收购目的。”

有消息称,腾中重工的收购价格恰好就在1亿美元。为此,商务部研究院副研究员梅新育称,有“假借‘对外直接投资名义搞洗钱和资本外逃”之嫌。针对质疑,腾中重工予以了否认,并表示自己具有研发和经营悍马的能力。

而即使腾中重工将交易金额做低,绕过商务部这一关,也必须过“准生证”这一关。如果拿不到乘用车准生证或销售许可证,无论国产悍马还是进口悍马均无法立足中国市场。如果买来悍马,仅仅在海外销售,那么腾中重工的收购最终将以拖累自身而告终。

据了解,腾中重工至少是四川本地5家商业银行的客户。银行对其以往的信用记录表示好感,有几家银行甚至希望参与这宗收购案的并购贷款及落户项目贷款,并与腾中重工进行了深入接触。其中努力甚多的有中信银行、招商银行等,据称中信银行由成都分行一分管副行长主抓此事,因为此前中信银行、中信证券与“华通系”在资本层面有多次合作。

谈到腾中重工的资金实力,相关银行人士称:“应该还可以吧,否则不可能做这么大的项目。”“据说他们与农行四川省分行合作较多。”该人士称,据他们了解,腾中重工虽然是一家民营企业,但其机构比较庞大。按照国家有关政策,这样的项目资本金需求比例并不高,只需要20%-40%,其余部分可通过金融机构的并购贷款来解决。他透露,目前对这个项目感兴趣的不仅仅是境内银行,境外银行也在争取。据悉,目前已有银行在与腾中重工接触、考察;但暂时还没有银行考虑为其发放并购贷款。“一切还得看谈判及有关方面批准进展吧。”

近日,《每日经济新闻》报道,气吞“悍马”的神秘民企腾中重工,如今却被一只小“蚂蚁”咬出拖欠47万元工程款项的“尴尬”。据悉,腾中重工拖欠四川蚂蚁雄兵机电公司(下称“蚂蚁雄兵”)工程款47万元长期未付。当蚂蚁雄兵上门催收时,因悍马一事而被外界视为“财大气粗”的腾中重工却表示:“账上没钱,要总部拨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