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 铮
中国的教训是,应当尽量淡化中铝和类似海外投资的政治色彩,注重投资产生的实际回报。
中铝向力拓投资195亿美元的交易告吹。中铝总经理熊维平对这一结果“非常失望”。中铝的失望可以有两层含义。第一,错过了一笔有利可图的交易。无论从目前的国际矿产品价格还是力拓的股价来看,这笔2月份达成的交易对中铝都是合算的买卖;第二,海外投资战略遭受的挫折。中铝对力拓的投资是中国企业迄今最大规模的海外投资,中国对铁矿石资源的需求又赋予了这笔投资更多的战略价值。
怎样看待中铝的表现呢?笔者认为,中铝虽然没有获得最满意的结果,但也不是输家。对于中铝的这笔投资,中国应当采取务实态度:看到商业上的机会和风险,同时淡化这笔交易的政治色彩。
力拓选择放弃交易在商业上有合理的一面:今天的市场条件与2月份已不可同日而语,按照当时的价格出售资产很难获得股东支持。中铝对此亦有心理准备,双方2月签订的协议就包含有1.95亿美元“分手费”的条款。交易未能更早落实,主要受制于澳大利亚政府的审批进程,并非中铝可以左右的。
中铝与力拓达成的注资协议,是在力拓最困难的时候。而今危机缓解,力拓推翻与中铝的合同,转而寻求与必和必拓的铁矿石资产合资,按照游戏规则也将付出相应的代价。这对中铝而言并非最坏的结果(按照协议,如果交易最终被股东大会或澳大利亚政府否决,力拓无需向中铝支付“分手费”)。从长期来看,考虑到未来中国市场的潜力,力拓的损失可能不止1.95亿美元。
中铝投资计划被否,并不意味着中铝失去在未来分享力拓利润的机会。195亿美元的方案包括两部分,一是123亿美元购买力拓9处矿山的少数股权,二是72亿美元购买力拓发行的可转换债券。即使交易达成,中铝对9处矿山最高权益也不超过50%,中铝在力拓董事会只能提名两个席位(其中一个还必须是外部独立董事)。中铝很难借此取得力拓的控制权。
从用外汇投资自然资源的角度看,中铝的投资依然可取,未来也有补救的机会。力拓为了弥补资金缺口,准备配股152亿美元。中铝与力拓约定的可转债转股的价格,相对力拓1月的股价存在最高76%的溢价,此后力拓股价上涨了40%。而力拓的配股价格较目前市价有48.5%-57.7%的折让,两者相权,中铝认购力拓配股的单价并不超过债转股的价格。只要中铝的股权不被稀释,对必和必拓潜在的收购仍是一个巨大障碍。
力拓和中国钢铁企业之间,铁矿石长期合同的谈判还在僵持。这是由铁矿石市场卖方高度集中的特点决定的——三大铁矿石企业控制了全球近70%的铁矿石贸易。中铝自2008年起就成为力拓第一大股东,也无力改变这一现状,指望195亿美元的投资计划改变中国钢铁业的被动地位是不切实际的。对中铝来说,入股力拓的第一批140亿美元的成本太高,至今账面处在亏损的状态,如何改善投资回报是一个必须考虑的问题。
中国的教训是,应当尽量淡化中铝和类似海外投资的政治色彩,注重投资产生的实际回报。此次双方协议达成后不久,中铝前总经理肖亚庆于3月调任国务院副秘书长,就给了反对者指责中铝政企不分的借口。
对于国家战略性的利益,如铁矿石资源的垄断,本身就是政治的一部分。作为全球最大的铁矿石进口国和钢铁生产国,中国完全可以明确反对力拓和必和必拓合并或联营。从外交上,中国可以对澳大利亚政府表明立场;从法律上,可以对这一交易进行反垄断审查;同时还应该争取联合利益相关的国家对“双拓”施压。
中国应当善用这些手段。此次,澳大利亚陆克文内阁从未公开表示反对中铝投资力拓,只是延长了审批的时间,结果成功避免了尴尬的局面。
作者系英国《金融时报》中文网经济事务评论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