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志强
夏日,傍晚,独自一人在街上游走,心头空落落的。
接连考试的失败已让人百感交集,偏又在这时遗失了生活费,整个人便显得十分颓废。在县城求学快两年了,从没有遇上这样的情况,也没想过会遇上,以致遇上了便不知所措。想向父母求助,却深知外地打工的艰辛,便硬是不让自己给他们添麻烦。
原以为走动可以散心,可夕阳却偏要给人以似浪非浪的感觉,一时间仿佛整个世界都在离我远去。
街上行人渐渐增多,该下班的下班,该休闲的也出来游动。耳际隐隐响起一阵似曾相识的声音,循声而去,竟立在了一个乞丐面前。很明显,在一群高大的人面前,他太低矮。蓬头垢面,衣着破旧,这似乎成了所有乞丐的共证。他残缺着双腿,旁边是一个破烂不堪的录音机,正荒凉地播放着《劝世人》——在都市的喧嚣嘈杂声中,不可避免地扮演了另类。
把剩下的钱都给他,心里这样想着,却忽地觉得自己很可笑,心酸的感觉袭遍全身,直叫人流不出一滴泪来。半个浪人,或者说得更确切一点,半个乞丐。在自己最无助的时候,却要最大限度地施予一整个乞丐。这怎能不说是一种悲哀,一类人的悲哀?
摸出钱来,零零散散的,或许有几块吧。他连声说谢谢,并露出一个笑来。在他又脏又黑的脸上,清晰地绽放着一朵世间难得的唯美之花。
我在他的旁边坐下,望着来来往往的人群。地,一片冰凉。我真希望他们能停下来,然后驻足,然后掏钱,然后感动。
过了许久,乞丐残破的碗中再没有增加一分钱。看着它,我仿佛看到了更为残破的东西,一种属于大众的东西。
钱在碗中沉默,零零散散,像一只只小船停在浩瀚的大海;大海敞开胸怀,愿意包容所有的和善,可是,它只得到了几只善意的小船。于是,我同它一起沉默。
我会想乞丐那会心的一笑,似乎明白了几块钱所包含的全部意义——对某些人而言,它可以被扔在风中,掺在泥里;而对于另一些人,它只能停在心上。
街上,人们走着,脚步匆忙,疲于奔波,疲于享乐,却不能给心灵留出一点空隙;哪怕能让那些可怜的人儿钻进去,晒晒太阳,取取暖。在他们的情感世界里,难道就真的容不下“乞讨”二字?这是怎样的一种苍白与无奈。
看着身旁的这位乞丐,我突然觉得他好高大,笔直笔直,插入湛蓝湛蓝的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