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里的约会

肖　晨

那年冬天，杏儿长大成人了。

杏儿长大成人的那个冬天，天气特别冷，冷得让大街上的男男女女、老老少少们十分怀念夏天的太阳。

杏儿穿过一条条街，一直往城南的公园走去。杏儿所到之处，人们像看外星人一样看着杏儿走过。人们很纳闷，在这样冷的天气，这个个子高挑、面容美丽的女子怎么不穿外套？

杏儿去城南的公园，是和一个男人约会。

“今天好冷啊，我一心想着赴约，出门时忘记穿外套了。”

“是啊，这么冷的天气！”男人说。男人脱下外套，很心疼地要给杏儿穿上，杏儿拒绝了。

“你有没有带纸巾呢？”杏儿揉揉鼻子问。

“对不起，没有。”男人说。“走吧，我们到公园后的那棵柳树下坐坐！”

“不了，我回去穿外套……再见！”

男人傻愣在原地，看着杏儿的背影一点点远去，最后被人潮淹没。

回到家，杏儿的嫂子桂花笑呵呵地问：“杏儿，今天的约会如何？”

杏儿叹息说：“唉，没戏！”

桂花问：“为什么呢？”

杏儿说：“我对他说忘记穿外套了，他要脱外套给我穿，只是这样……”

桂花说：“这样一个男人，你还嫌不好？这样冷的天气，人家愿意脱外套给你穿，说明人家很会心疼人的嘛，这个男人的心地不错啊！”

杏儿苦笑说：“不，嫂子，这样的男人还不足以让我把一生托付给他！我宁愿再等下一个约会……放心吧，约会我的男人要用火车才装得完，哈哈！”

这话桂花信。的确，杏儿凭着苗条的身材和美丽的脸蛋，还有一双会弹钢琴的手，不知有多少优秀的男人期盼着和她约会呢。

不久，杏儿果然又去约会了。

天气依然很冷，冷得让大街上的男男女女、老老少少们对夏天的太阳害着相思。

杏儿穿过一条条街，一直往城北的古亭走去。杏儿所到之处，人们像看外星人一样看着杏儿走过。人们很纳闷，在这样冷的天气，这个个子高挑、面容美丽的女子怎么不穿外套？

那个男人和杏儿约好了的，在城北的古亭见面。

“今天好冷啊，我一心想着赴约，出门时忘记穿外套了！”

“是啊，这么冷的天气！”男人说。男人很心疼杏儿，要带她去买一件外套穿上，杏儿拒绝了。

“你有没有带纸巾呢？”杏儿揉揉鼻子问。

“带了，给！”把纸巾递给杏儿，男人说，“走吧，我们到古亭后的那棵青松下坐坐！”

“不了，我回去穿外套……再见！”

男人叹着气，看着杏儿的背影一点点远去，最后被古亭前的树林淹没。

回到家，杏儿的嫂子桂花笑呵呵地问：“杏儿，今天的约会如何？”

杏儿叹息说：“唉，没戏！”

桂花问：“为什么呢？”

杏儿说：“我对他说忘记穿外套了，他要带我去买一件外套穿上，只是这样……”

桂花说：“这样一个男人，你还嫌不好？人家愿意买外套给你穿，说明人家很会心疼你的嘛，这个男人很真心的，不然，怎么要给你买外套呢？”

杏儿苦笑说：“不，嫂子，这样的男人还不足以让我把一生托付给他！”

又过不久，杏儿再次去约会。

天气更加冷了，冷得让大街上的男男女女、老老少少们每时每刻都在叨念着夏天的炎热。

杏儿穿过一条条街，人们像看疯子一样看着杏儿走过。人们很纳闷，在这样冷的天气，这个个子高挑、面容美丽的女子怎么不穿外套？

杏儿这次是去城东的湖边和一个男人欣赏湖面上的冰。这个男人是一个很成功的企业家，杏儿觉得自己很幸运。

“今天好冷啊，我一心想着赴约，出门时忘记穿外套了！”

男人沉默。

“你有没有带纸巾呢？”杏儿揉揉鼻子问。

男人沉默了一阵，然后说：“在这样冷的天气，你居然忘了穿外套？我想……你连自己都照顾不好，将来怎么会是一个贤妻良母呢？或者，你想趁此机会让我给你买一件昂贵的外套？”

“不……不是这样的！”

“对不起，我有事，得走了……再见！”男人说完就走了，杏儿看着男人的轿车眨眼之间不见了踪影。

那个冬天不久就过去了，杏儿等着下一个冬天再约会；下一个冬天又走了，杏儿等着下一个冬天……一等，就等到了二十多年后的这个冬天。

这个冬天，杏儿没有去赴约，因为没有人和她约会。杏儿的嫂子已因子宫癌去世了，现在已无人过问杏儿的约会。杏儿坐在窗前，望着窗外结了冰的街道说：为什么呢？老天爷啊，为什么和我约会的每个男人都只会想着要给我买外套和脱外套给我穿？他们怎么不想想我可能会感冒，为什么不带我去买点感冒药呢？

这个冬天，杏儿对男人失望到了极点。但失望归失望，杏儿是多么希望有人来和她约会。杏儿苦笑着自言自语：如果这个冬天有人和我约会，我会穿着棉袄去赴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