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寨，在争议中高歌猛进

以　哲

我们的社会应当鼓励那敢于种反权威、反垄断、反精英那种草根式的“山寨文化”，有关部门也应该积极引导，去除“山寨文化”中的糟粕，留取精华，引导其方向，“山寨文化”才会有更好的未来，也只要这样，“山寨文化”和“山寨制造”才能在正确的路上继续高歌猛进，健步如飞，为人民服务。

在精英倒塌、平民兴起的时代背景下，“山寨制造”和“山寨文化”迅速地火爆起来。

当山寨手机一举成名后，中国各行各业的“山寨化”样本也迅速被网友们收集和挖掘出来，并在互联网上广泛传播——最典型的就是天涯论坛上的帖子《这是一个全民工业学山寨的年代》。除了实体产业的真正“山寨化”外，《纽约时报》、春晚、电视剧《红楼梦》、电影、明星、学者、垄断国企等一系列代表精英政治、经济和文化的符号也相继被文化意义上的“山察化”～也就是在互联网上被恶搞，形成独特的“山寨文化”。在生活中或网络上，那些人们众口相传的“山寨事件”，总能让人笑翻天。但笑过之后，我们会发现，除了少数是纯粹出于搞笑和无厘头外，多数被“山寨化”恶搞的对象都或多或少具有这些特点：垄断、装腔作势、假权威、伪崇高、高高在上、一本正经、假公正、假精英、不负责任……网友们的恶搞是对它们“脱离群众”的无情嘲讽。

不过，随着山寨手机、山寨制造及衍生的“山寨文化”在2008年底2009年初达到顶峰的同时，有关它们的争论也越显激烈——赞同者津津乐道于它们的创新和草根精神，鼓吹它们是历史的进步，是平民的胜利；反对者则抓住其践踏知识产权和规避相关法律的原罪不放，斥之为文明的倒退，是社会的堕落。

争论归争论，实体经济的“山寨化”依然高歌猛进，从最初的山寨手机蔓延到数码相机和平板电视、建筑、餐饮、电影、广告、电脑、山寨上网笔记本电脑等的火爆也一触即发，山寨化现象从电子产业蔓延到世界的各个角度，在其他行业广泛存在，成了一个全球化的产业现象。例如，经济型酒店就是酒店产业的山寨化，Google和百度是互联网广告产业的山寨化；沃尔玛销售的大量无品牌产品和自有品牌百货本质上就是山寨制造……而在文艺界，超女／快男(山寨艺人)，《一个馒头引发的血案》／各类DV影片(山寨电影)、《百家讲坛》(山寨学者)等山寨化现象也层出不穷。

从产品表现形式上来说，如果把品牌产品视为现代商业文明的结晶的话，那么山寨制造则一方面是模仿，另一方面则是对现代商业文明的反叛和讽刺：山寨产品常常是前现代(成本低廉、做工略显粗糙、无视知识产权保护)和后现代(互联网，反精英，夸张性模仿／无厘头／恶搞)元素的结合。与此同时，山寨产业的产品定义(低端产品也有丰富功能)、产品定价(一步到底)、质量要求(差不多就好)、产业分工和合作模式(群狼咬死猛虎)等，也不断挑战我们对现代商业文明的理解：品牌、质量和技术为先、知识产权保护、产品区隔定价、规模效应。

对“山寨制造”和“山寨文化”最严厉的批评通常是，它们违反游戏规则甚至是法律——确实，这是它们的原罪，是它们成功的法宝，但也可能是未来葬送自己的祸根。不过，当成千上万的人争先恐后去打破规则的时候，通常我们需要反思两点：一是所谓的规则，是不是只是台面上的规则，台面下还有潜规则?只要不打破潜规则，大家就可以心照不宣?二是所谓规则的合理性，是否值得反思，是否反映了普通人的利益，是否需要改变?

有人一直告诫某些精英们，在评论“山寨制造”和山寨文化前一定要“对普通大众怀有一颗关怀和慈悲之心”。在知名乐评人王小峰关于“狗仔队”的最新DV电影《你丫真狠》中，“狗仔队”有这样一段这样让人发笑但又让人辛酸的台词一一你说我不挺身而出，咱老百姓看什么啊，咱老百姓没有啥追求，房子买不起，小汽车坐不起，高级酒店住不起，二奶包不起，情人养不起，都混到这份上了，你让大家YY一下有什么不好啊?

所以，有人说山寨产品利用了普通老百姓的“俗气”——例如喜欢假宝石手机、跑车手机和大喇叭手机等等，更是显得可笑。当我们的中上层精英在喝红酒住别墅纸醉金迷及时行乐的时候，为何对普通老百姓要求那么高呢——事实上，草根人群的消费和行为模式，说到底是对他所接触到的“精英层”的模仿。在一个家庭中，是子女对父母的模仿，在一个公司里，是员工对老板的模仿……因此如果说草根人群“俗”的话，那么根源也是在所谓的精英层那里。在知名学者陈丹青的《退步集》里，我们看到了一副“穿西装打领带的农村青年”的照片，边上的注解是“他仿效的并非是真的香港人或西方人，而是本村第一个穿西装打领带的人”。

哪里有山寨，哪里就一定有精英垄断和官商；哪里充斥着潜规则，哪里就盛行江湖文化。如果说山寨制造和山寨文化是“恶之花”，那么“恶”也可能隐藏在现代商业文明中。就好象我认为大人教育小孩子的同时也应该是一个自我反省和自我教育的过程一一极端地说，小孩子所有的问题，都是大人的问题，都可以在大人身上找到根源，越反省和检讨自己，才能够越理解自己的孩子。无论是善还是恶。山寨也是现代商业文明中的一个产物，深入解析山寨制造，同时也是一个反思现代商业文明的过程，只有反思越彻底，就会越理解山寨制造的过去、现在和未来。

山寨机一直都存在争议，而作为山寨机衍生的山寨文化，也一样争议不断。不过我们的社会应当鼓励那敢于种反权威、反垄断、反精英那种草根式的“山寨文化”，有关部门也应该积极引导，去除“山寨文化”中的糟粕，留取精华，引导其方向，“山寨文化”才会有更好的未来，也只要这样，“山寨文化”和“山寨制造”才能在正确的路上继续高歌猛进，健步如飞，为人民服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