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花洲》的三十年,也是中国当代文学复兴的三十年。
《百花洲》三十年的成就,也是中国当代文学复兴三十年成就的一部分。作为大型文学双月刊,面向全国读者的《百花洲》,以她走过来的三十年,记录着中国当代文学前进的脚印。
我起初并不知道《百花洲》的刊名,是典出于这座美丽城市的美丽风景。后来才了解,那风光旖旎的湖中小岛,曾经是历代文人墨客流连忘返的所在。从宋代欧阳修和他的诗友,在这湖心岛上唱和觞咏、啸歌兴会的欣欣然、陶陶然的诗句中,遂有了“百花洲”这样一个花团锦簇的名字。在博大精深的中华文化大家园中,“襟三江而带五湖”的江西,自古以来,便是人文荟萃的胜地;而“豫章故郡,洪都新府”的南昌,更是一座具有吸引力和凝聚力的城市。
《百花洲》的问世,不是偶然的。一是新时期文学大趋势,二是江西悠久的文化传统、深厚的人文积淀,才催生出这份大型文学刊物,并很快在全国范围内产生影响。当时,在文学爱好者的心目中,知道南昌市百花洲这个旅游景点者,远不如知道《百花洲》这份文学刊物者多。
凡读过《古文观止》的人,无不记得《滕王阁序》这篇骈文的顶峰之作,无不钦佩诗人当场献艺的敏捷之才,这一页中国文学史上的佳话,就是在江西,就是在南昌发生的。公元675年(唐高宗上元二年),初唐四杰的领军人物王勃,因往交趾省亲,路过此地,适逢滕王阁的落成典礼。诗名远播的王勃,应主人的盛情邀请,参加了那大概算得上是南昌历史最早的一次笔会,并奉献出那篇千古不朽的《滕王阁序》。
“物华天宝,龙光射牛斗之墟;人杰地灵,徐孺下陈蕃之榻。雄州雾列,俊采星驰。台隍枕夷夏之交,宾主尽东南之美。”当我们从文章开头读到这些衷心赞美的词句,相信江湖交汇的这方土地,这班民众所表现出来的儒雅气度、崇文风尚、雍容礼让、热忱好客,使他深受感动,才作出如此肯定的评价。
所以,江西文化积淀的深厚,传统精神的弘扬,当代作家们的关爱推动,江西出版界的顺应潮流,在新时期文学发轫之初,《百花洲》文学双月刊即应运而生。1982年的夏天,我接到《百花洲》杂志社举办第一次“庐山笔会”的通知,便欣然赴会。虽然我们这些与会的作家,并非王勃;虽然《滕王阁序》那样惊世骇俗的文章,我们也永远写不出来,但“十旬休暇,胜友如云;千里逢迎,高朋满座”的场面,使我们十分憧憬这一次以文会友的聚会。
这次“庐山笔会”,杂志社邀请了北京、河北、宁夏、湖南、广东、广西等地多位作家,齐聚庐林别墅。或高谈阔论,畅叙友谊;或探讨创作,交流心得;或曲径探幽,登高望远;或街市散步,名胜留影。我至今难忘的是《百花洲》杂志主办这次笔会的主旨,也很像刊物的名称一样,百花齐放,各抒己见,与后来专为约稿的笔会,限题作文的笔会,有着本质的不同。
庐山多雾,那腾起于谷底,飘散在天外,穿行于屋宇楼台,弥漫在林间湖面,似雾非雾,似云非云的氤氲。那种朦胧的意境,那种飘逸的气氛,那种游走的姿态,那种滋润的情调,其实也是我们那次笔会一以贯之的精神写照。主人殷勤,宾至如归,这次“庐山笔会”,便成为我脑海中难以忘怀的记忆。
二十多年前,与《百花洲》有了这次幸遇以后,也就从此与这份刊物在风风雨雨中一起走到今天。
当《百花洲》三十岁之际,寄上这份老朋友的祝福,愿《百花洲》上的花开得更鲜艳,更亮丽。
李国文,1930年出生于上海。念过戏剧学校,当过文工团员,去过朝鲜战场,做过文艺编辑,编过《小说选刊》。1957年因小说《改选》,被打过“右派”。1979年后复出文坛,写过《冬天里的春天》《花园街五号》等长篇小说,《涅槃》《月食》《危楼记事》等中短篇小说,以及杂文随笔集多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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