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担生命的责任
“在这个世界上,每人都有一块必得由他自己来耕种的土地”,是说我们每个人都有一份责任要承担,我们无法逃避,只能用自己的肩膀。责无旁贷地承担自己的责任。
英国王子查尔斯曾说过:“这个世界上有许多你不得不去做的事,这就是责任。”这是对责任的完美诠释。农民的责任是种田。教师的责任是教书,工人的责任是做工……我们永远都不会去逃避,因为这是生命中必得由我们自己耕种的土地。
承担责任,需要勇气和毅力,有时甚至是生命的代价。
大连一位公交车司机,行程中突发心脏病。在生命的最后时刻,他做了三件事:将发动机熄火,把车停靠在路边;用生命的最后力气拉下了手动刹车闸:将发动机熄灭后不放心,又打开车门,让乘客安全下了车。做完这三件事,他安静地趴在方向盘上停止了呼吸。
罗曼·罗兰说:“只要有一双忠诚的眼睛同我一同哭泣。就值得我为生命而受苦。”那位公交车司机,足以让所有的人一同哭泣,他承担起了生命的责任。责任如江,大爱似海,他用江海般宽广的责任与大爱延长了自己有限的生命。
在很多时候,我们不能改变我们的处境,我们左右不了周围的世界,我们自一出生,许多东西就成为现实,因此,我们也将肩负起生命给我们的责任。于是就有张海迪不因身体残疾而放弃对知识的追求。因为她觉得自己有造福他人的责任:就有洪战辉不因贫穷而放弃对命运的抗争,因为在他心中。这是他不容推卸的责任;就有李春燕像月亮一样照亮苗乡的传奇,因为她认为,她有责任守护一方人民。
肩负责任的人,把灯背在自己的背上,将自己的影子投掷到前面去。既然选择了地平线。就不去想前方是否有寒风冷雨袭来,留给世界的只能是光明。
肩负起自己生命的责任,勇敢上路吧!不要逃避,不要抱怨生活有太多的不公、太多的曲折,只要有梦,心就不会死,只要有爱。世界就充满了阳光。让我们信念在左,勇气在右,肩负责任,在人生的道路上,一路播种,一路花开吧!
孩子
序
在人群中,有一些人是孩子,有一些人是大人,有一些人是装成大人样子的孩子。
另外还有一些人,我们也许很难判断他们到底是大人还是孩子。
一、儿童绘画
我不懂画,看画全凭感觉。最喜欢的是凡·高。
斑斓的色块厚如浮雕,稚气的线条蓬勃茂盛,仿佛孩童的拙笔。旁人会被其中不加雕饰的纯真生命力所震撼,但对于那个人来说,纵然百般涂抹。灵魂深处那些汹涌澎湃的东西仍是无法从压抑中点滴不漏地释放。
烈日之下。被炙烤的大地万物皆有蒸发之势,红黄蓝绿鲜明热烈直抵人心。那个人坐在田野里,眯着眼,捕捉着,记录着,融入自然时没有任何违和感,笔下的倾注如同一次畅叙,心灵的图腾被扭曲成了由人类生产的画笔所描绘出来的东西,却没有一丝铜臭气息。
每当脑中再现出凡·高作画的情景时,我就越发认定他是一个孩子。
因为在我看来,孩子是在自然中诞生,而大人则是由社会出品。
二、儿童游戏
在很多人眼中,李白是“诗仙”,浪漫狂放,才华横溢,好诗佳句,流芳千古。
在我眼中,李白是个孩子,爱玩。能折腾,自得其乐。
我记得他的“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
明月不一定是圆满,酒水终会凉掉,又是独自一人,明明是如此冷清的时刻,却让李白几笔写得热闹恣意如同盛宴。
说到底,这终究是一种由痛苦衍生出来的欢庆,一种由孤苦伶仃催生出来的自娱自乐,一种由阴森现实压榨出来的自我陶醉。明月与李白的关系仅是“醒时同交欢。醉后各分散”而已,但李白宁可签定这份“无情游”的永久契约,也不愿意与身边的那些大人们建立精打细算的利益关系。
我还记得他的“我舞影零乱,我歌月徘徊”。
看上去像不像是小破孩在发疯?欢快无谓决绝。而又让大人们难以理解。
只不过,当李白摆出一副癫狂模样之时,你是否注意过他的表情?那是一种神仙醉酒一样的快乐,笑意掩盖之下,却是一张伤痕累累的脸:你是否注意过他的声音?他在放声高歌,肆无忌惮,仔细一听,却更像是受了委屈的孩子在号啕:你是否注意过他偶然看向你的眼睛?那是一双底色纯净的眼睛,在那里面,有一些无畏。有一些无助,有一些惟我独尊,有一些悲天怜人。有一些对大人的嘲讽与蔑视,有一些不知该向谁发出的求救与渴望。
月下独酌。
这是孩子的游戏,用来安慰自己。
三、儿童生活
别人对于我爸爸的爸爸的看法,基本上分为两种。
很多人都说非常佩服我祖父,他也的确有让人佩服的资本:身为骨科医生,尽职尽责,水平高超:七老八十的人了,家务大政一手包,开车电脑照样学:博学多才,思想深刻,与之进行过思想交流者无不叹服;修身养性一辈子,太极打坐练剑天天不能少,每周一次冷水澡再加每年一次避谷(即一定时期内不吃饭只喝水以调节身体)……
我祖父,在旁人眼中是奇人。
在别人对爷爷的厉害赞叹不已时,家里人早已对爷爷的厉害习以为常见怪不怪:爷爷和奶奶两个性格思想经历截然不同的人天天吵年年吵一路吵过了金婚:爸爸妈妈叔叔婶婶早已习惯应付爷爷气定神闲的表面下某些异常冥顽不化的精神偏执;家家有本难念的经,爷爷也经常会有念这本经念得头大气得跳脚的时候
我爷爷。在家人眼中是常人。
在这两种基本观点之外,我对爷爷的看法算是一个特例。
在我眼中,他就是个小孩,爱喝酒的小孩。
我说爷爷是“酒鬼”,他自称是“酒仙”:
爷爷经常一边往肚子里灌着辣白干一边得意洋洋地对我说他就是八仙里的汉钟离转世没有人能知道他可以活多久:
爷爷一喝醉了就发疯,满面红光神采飞扬,讲一段哲学,诵一首诗词,飙一首老歌。唱一曲京剧,甚至一个人蹦蹦哒哒跳上一支舞:
写作业写累了我跑去找爷爷的碴,爷爷扔了书籍报纸把我扯过来当成抱枕搂着打盹:
我们一起睡觉的时候爷爷老嫌我到处乱蹭挤着他,但你不知道他有时候可是手脚并用地缠在我身上如同一只大章鱼:
爷爷经常一巴掌抽得我屁股生疼还说自己根本没用力,我一时兴起去挠他的痒摸摸他秃了的前额他却生气地嘟着嘴说我欺负他:
爷爷经常在饭桌上和客人讲他的养生之道,他一脸玄机地讲他真正睡觉的时间其实不多更多的时候是在冥神打坐,我一边扒着饭一边斜着眼瞪着他说那为什么爷爷有时候打着打着坐就打起呼噜来了呢,结果饭桌边的各位除了我们爷孙俩都爆笑当场:
早上爷爷和我因为鸡毛蒜皮之事大吵一架,中午爷爷和我交流思想彼此观点不一致时便在饭桌上争得天翻地覆。晚上我放学回来夜色已深而一直等着我的爷爷习惯性地蹭过来和我亲亲抱抱再催我快点睡觉……
爷爷从混乱的年代走过来,出身不好,颠沛流离,命途多舛,不合适宜的个性导致怀才不遇的郁闷。他现在对出身比自己好一生走得比自己要顺当的奶奶有种种的挑剔与牢骚还爱翻旧账,他在外面为人沉着低调朴素稳如泰山,在家里却经常像虚荣心特别强的小孩子一样爱炫耀自己有多么多么厉害——看来,那种郁闷还是没能全部稀释在流逝的岁月中。
爷爷最喜欢唱老电视剧《渴望》的主题曲。我也最喜欢听他唱,我不知道每当听到“这样执著,究竟为什么”这一句时爷爷是不是和我一样想哭。
只不过。爷爷总是举着酒杯笑眯眯乐滋滋地说:“长生不老是不可能的,健康长寿是能办到的:神仙是没有的,无忧无虑就是神仙。”
最后还要更加眉开眼笑喜气洋洋地补上一句:“我就是神仙。”
那副让人不知道该拿他如何是好的孩子气的模样,大大咧咧,欢欢乐乐,痛痛快快,潇潇洒洒。连眼角的皱纹也开成一朵傲霜菊。
我曾经问过爷爷:“你觉得有人能真正理解你吗?”
他波澜不惊地说:“没有,我也不需要。”
的确,爷爷想要的,只不过是能有个人陪他喝点小酒而已。
尾
有这样一些人,他们呆在大人的世界,却活成孩子的模样:他们知道大人的心是什么样子,但他们拥有的却是一颗孩子的心。
对于这些人。我也是把他们当孩子来看的。
我听见花开的声音
跑,拼命跑。我在逃亡。没有行李的彻底的逃亡——我的灵魂的叛逃。我钻出困住我肉体的窗户,跑过喧闹的市区。我要拼命跑,努力寻找,寻找梦境中的花开的声音。
知音难觅。是花开静静的叹息。古墙,桃花,墙角,青苔,我来到古老的小巷。斑驳的墙壁湿凉而粗糙,好似一碟老式唱片,上面凸凹的纹络,缓慢地述说着一百多年来这老巷中的悲欢离合。“罢了,罢了!”老巷低语,我无言。巷中是长满了桃花的。甚繁甚密,直到小巷深处。桃树虬枝盘错,千朵桃花压枝低,我一棵棵走过去,远远看见一女子独立桃花树下,紫红色的锦缎,显得高贵而落寞。她开口,一字一句:“你可知花开的声音?那是花的心语。”我刚要开口答话,人却不知怎么的离她却远了,眼前只剩下满目桃花和绰约的紫色。
春深处,花落人独立,谁曾想,我已等千年。
或许,那女子便是桃花神,眼见桃花千年花放,千年落寞,纵然有千娇百媚,可无奈既无眉目传情,又无口舌传意,空落一身寂寞。罢了,罢了。
孤芳自赏,似乎便是花开时固有的声音。
过石桥,缘小溪,踏芳草,是河岸边的花林。曲益折折,沿溪而行,花枝稀疏,从容闲定。晴时便有阳光碎片落下,零碎碎铺满地,小溪载着阳光花瓣走了,把花林独个儿留下,任她在水面上照面容,梳起高高发髻,静静等着她心上的人儿归来。花儿过的随意,想打花苞就打,想开花就开,愿意五个瓣就五个,愿意六个瓣就六个,全凭自己的喜好。
我静静地向远方眺望,凝视这闲散幽静的世界,这里一切节奏都慢了下来。也许,我坐一坐,闭一闭眼。再起身。便由十七岁少女变为七十岁老妪,而这又何尝不可?
执著勇敢,似乎是神赋予花的声音,顶风沙,冒酷热。抵严寒,我望见沙漠边的仙人掌。风拍一个巴掌。便是黄沙满天,怒冲冲席卷而来;太阳瞪一瞪眼睛。便有滚滚热浪,凶恶恶直冲而来。仙人掌吹动了,吹倒了,它们倒地的声音似高楼轰然倒陷,响彻天际,那是它们的不平。那是它们的深恨。可是,它们依旧在开花。
那执著开放的、零丁稀小的花啊,它昂着头,柔嫩的脸上写满了不屈与高亢。它们似一位位勇士,花蕊为剑,花瓣为盔甲,直直逼近太阳的中心、风沙的心脏,她就那么高昂着头,成了蔑视一切敌人、战无不胜的女王。她就那么仰着脸,狂风来袭时,她在开花;太阳毒射时,她在开花——无论何时。她心中所想,便只有开花。
我心怀敬意地望着那些其貌不扬的花,它们用娇小的身躯反抗上天的不公,它们是天生的叛逆者,永不言弃是它们的名言。
我在努力寻找,寻找花开的声音。我在期待,期待那芬芳、执著、勇敢、渴望人理解的花苞,在我梦中开放。
逍遥却入帝王家
若有来世,将相布衣,武客文士,不入帝王家。
——题记
落花狼藉酒阑珊,笙歌醉梦间。红锦地衣,黄金莲台。殿外的春寒驱不散殿内的暮宴朝欢。
华丽的《霓裳》,妩媚的玉人,辉煌的灯火,就连窗外那缠绵的细雨都分毫没变。变的只有那曾经的南唐后主,早已沦为了阶下之囚。
想到亡国,一阵钻心的痛楚袭来,白皙的手指无声地握紧了手中的杯,些许酒水浸濡了他的手指。那剪不断理还乱的情愫,像一块千斤巨石一般压在他的心头,一股令人压抑的气息在李煜的身边蔓延开来。
李煜松了松衣领。取来纸墨,笔走龙蛇处,挥毫洒墨如行云流水般自由流畅,点画钩提一气呵成。
长长地吐气……似是为了驱逐内心的乌瘴。
周薇笑着走上来,去取那张墨迹未干的新阕。
“这……”昔日的皇后,现在的郑国夫人的脸上笑容凝固了,眸子中闪着隐隐的优色,“这不太好吧,官家。”
“无妨,”他为自己斟了一杯酒。“唱吧。”
周薇犹豫了一下,呜咽的萧声配着碎玉般的琵琶声逐渐弥漫开来:
“春花秋月何时了,往事知多少……”
哀怨的歌声穿过雨帘,传到了金兽烟袅袅的金殿:传到了嫔娥鱼列、《霓裳》歌遍彻的春殿;传到了天台女昼寝、绣衣闻异香的蓬莱院:自然也传到了大宋皇帝的耳朵里。
他自酌自饮,翡翠杯中的酒似无穷无尽的海,饮之不竭。渐渐地,自净的脸上有了几分醉意,宛若漫天的红霞。
“……故国不堪回首,月明中……”
真的是不堪回首么?
本是逍遥人,几曾识干戈?却又何苦让我去背负亡国之君的骂名?命运开了一个好大的玩笑,明明有五个想做皇帝的哥哥,却都不是天亡就是人绝,半片烂摊子江山竟落到了最不想做皇帝的人手上。做了皇帝也还罢了。集万权于一身的皇帝,竟还要无端地想要万顷波中得自由。
真是什么破命!
想到这里,李煜不禁狠狠地吞了一口酒。酒入愁肠,化作了对这世间最大的嘲弄。
“哼……”嘴角上扬时,眼睛是不笑的,仿佛是千年的冰川。冷笑进而变为了肆无忌惮的狂笑,凄厉的笑声似要撕破这雨帘,直上云霄。那笑声就像是深夜中的
枭啼,有些呜咽,有些震颤,以至周薇等人的身体在笑声发出的瞬间不自禁地颤着。
自己有多久没有这般放肆过了?
十年?二十年?抑或是四十二年?
人人都说他昏庸,他无能。又有谁想过:本是山野花间的百灵,无奈囚禁于金笼,却还要它如鹰般翱翔——怎么可能!
突然间。一切丝竹声都戛然而止。大殿中死一般地寂静,门外雨帘中赫然立着一个人——赵延美。
“来得好快。”李煜浅笑一下,饮尽杯中酒。
赵延美呈上一个玲珑壶,在红锦的朱盘中显得异常瑰丽,“今日乃七夕佳节,圣上特赐陇西郡公牵机御酿以度佳节。”
李煜谢恩,起身时看到周薇脸上的不安。
“大将军可否后堂说话?”
赵延美望着异常平静的李煜。应允了。
空旷的大殿中不时传来两人不太清晰的声音。
“这……,不是卑职不肯,只是……”
“事到如今,大将军连这也不肯相助?……”
终于,屏风后露出了李煜飘逸的长袍。
赵延美向李煜道:“卑职还有公务在身,不便久留。郡爷见谅。”
李煜拱手道:“大将军请自便,恕不远送。”
赵延美转向周薇:“圣上请郑国夫人进宫晋见,还烦夫人随卑职走一趟。”
周薇躲在李煜的身后,玉手紧握住李煜的袖袍。
“去吧。”李煜轻道,扯下了那只手。
“夫人,请。”赵延美道。
望着被赵延美诓走的周薇,李煜喃喃道:“薇,抱歉……抱歉,薇。你还是,忘了我吧。”
猛地,李煜左手反手抽出腰间的佩剑,将右手中指划开一道血痕,不顾身旁婢女的惊呼。红花开处,一首《浪淘沙·帘外雨潺潺》一挥而就,凄美绝伦。
李煜若无其事地将新词拿给乐师,自己则慢慢酌了一杯牵机酒。
青翠欲滴的酒杯中,美酒泛着幽光。这。便是牵机佳酿么?
“流水落花春去也,天上人间。”在乐师奏完尾声前,李煜也做了他这一生最坚定的动作!
举杯,挺腕,酒尽,杯落。
动作从容流畅,一气呵成。酒杯划过时优美的弧线化作满地碎片。光华璀璨。
弥留之际,谁在轻吟:
若有来世——
一樟春风一叶舟,一纶茧缕一轻钩。花满渚,酒满瓯,万顷波中得自由。
这个城市的温度
一
他今年32岁。是个农民工。什么原因使他背井离乡?其实很简单:他听说城里挣钱多,有本事的人都进城。有个远房的表哥在城里当包工头,他便投靠了他,成了一名农民工。
城里的日子不好过。他在建筑工地起早摸黑,干得很苦,吃得很差。但最让他无法忍受的是城市人看他们的眼光,那眼光中分明写着厌恶,写着“我们不在一个世界”。
记得他刚进城的时候,有一次在街上看见一辆擦得明晃晃的小轿车。他心想:“这可跟电视上看见的一模一样。”就走到车跟前一个劲儿瞅,没想到一个不留神,肩上扛着的铁锨在车身上划了一下,蹭了点漆。他一下慌了神不知怎么好,那辆车却突然“嗷嗷”地叫了起来,一个油光满面的大胖子跑过来看了看车又看了看脏兮兮的他,劈头盖脸来了一句:“活腻吧了你——我的车你也敢碰,你有钱赔么?”他像一个考试作弊被老师现场抓获的小学生。心中尽是恐慌与害怕。大气也不敢喘一声,呆呆地立在那儿任那个胖车主辱骂。过了一会。几个和他一块干活的工友也都来了,但没有人敢说话,只是站在那儿,好像车主骂的也是他们。那车主骂够了,说:“赔钱,拿1000元。”他听了吓了一跳,1000元可是他半个月的工资,但他已经被骂的神经麻木了,只想快点逃脱那个胖子咄咄逼人的目光,于是他就那么顺从谦卑地低下头,从衣服最里的口袋中掏出一个信封,里面刚好有1000元,那是他要寄给家里的钱。
如今,他进城已经两年了。他已经懂得了作为一个城市边缘人的处事原则,他总是绕开那些光鲜的城里人,绕开城里人的车及一切物品。他明白了,这个城市不属于自己,他一个打工的只是白白弄脏了人家干净的地罢了。
不过还好。他一天忙到晚,卖死力气干活,没空想这想那,只是到了每年过年他才发愁:自己没本事,在城里混得不好,没脸回去。
眼见又要过年了,中午收工,他一个人回到宿舍,点了根烟坐在台阶上抽。“哎,你老婆孩子来了——”包工头笑眯眯地领着一高一矮两个黑影走了过来。灯光照亮了他们,他看清了自己的妻儿。“你们怎么来了……”他有些不知所措。
“去年你说忙,过年都没回家,今年康康说想爸爸了,所以俺俩坐车来了……怕你不依,也没提前和你说……”
下午,包工头准了他的假。他要带着儿子去趟游乐园,而妻子执意要留下来打扫他的宿舍。
他带着儿子到站台等公交车。儿子已经三岁了。但他和儿子在一块儿的时间却少得可怜。那天,天气很好。他的心情也很好,他看着自己儿子小小的身躯在公交站台上来来回回,儿子穿着妻子做的小棉袄,全身脏兮兮的。但看上去很暖和。他看着儿子那还不够稳健的步子和脸上欢快的笑,他也笑了。
那笑容纯真的像个孩子,这和他因过度劳累而布满老茧的双手以及黝黑的肤色是不协调的。似乎他自己也感到了这种不协调。所以他笑得格外羞涩。他又害怕城里人看到他的喜悦,是啊,在这个冷漠的城市,容不下他这个边缘人太多的欢乐……然而。他还是忍不住着笑容,如同每个父亲面对儿子时脸上露出的温和。
两年来,第一次,他感到了温暖。这个如同钢筋水泥般冰冷的城市。开始解冻了。
从那天,他开始做梦:他要更努力地工作,他要出人头地,在这个城市闯出一片天,让照在城里人身上的阳光也照在他儿子身上。
二
她今年五十岁,是个清洁工。一般人到了她这个年纪已经在家享清福了,但她却天天朝九晚五,干这又脏又累的活儿。
她觉得自己命不好,死了丈夫又死了儿子,她一个人过得很苦又没个人说说话,最后连个送终的人都没有。她天天哀哀怨怨的,人就更显老了,才五十却像个六七十的人。
她胃不好,有时干着干着活儿就闹会儿胃疼,她就找个台阶坐下。捂着胃自个难受。但有一次,一个十一二的男孩子从一个杂货店里走出来,拿着一个热乎乎的白馒头凑到她身边,说:“奶奶,你吃吧。”那个男孩竟然一点也不嫌她脏,离她那么近。以至于她能看到他眼中的真诚。她摇了摇头,但男孩执意要给她,她便接过来捧在手里啃了起来。其实她不饿,可是她觉得这个馒头是她儿子给她的……已经很久没有这种感觉了,她觉得这个世界并没有放弃她。
三
她,十七岁。称自己是这个城市的夜行人,因为作为一个高中生,起早贪晚,两头不见太阳。
天天与黑夜相伴。又是这样一个善感的年龄,所以她总是觉得自己被忽视,感觉这个城市太冷漠。但后来,她开始收集温暖,关于这个城市温度的故事。
直到有一天,她无意中看到了一个民工父亲看着儿子时脸上温柔的笑,看到了一个男孩送吃的给一个清洁工……
常常,她会想这个城市的温度是寒是暖呢?
也许我们每个人都手握一根火柴,需要有人去点亮。
也许我们每个人都有责任去为最需要的人点亮火柴。
也许我们太自私,只是沉溺在自己或寒或暖的温度里,忘记了只有每个人的火柴都被点亮这个城市才会真正温暖起来。
她开始慢慢开朗起来,因为她明白了这个城市有比她更孤独比她更需要关怀的人:她开始渐渐明白,不能仅仅沉溺于个人的小气候中……
她希望,这个城市边缘的人们都能感觉到自己在被关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