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堂电影院》里的若影人生

任　晖　蔡海波

[摘要]《天堂电影院》是意大利导演托纳托雷的“寻找三部曲”的一部，这是一部很怀旧、很温暖、很能引起回忆的影片。纵观整个影片，印象最深的，也是带领我们重拾记忆，一步一步走进一个伟大导演成长过程、结构整部影片的，应该是那些经过精心处理的流畅的相似转场镜头。影片通过一系列看似简单寻常的物件、人物动作等细节的描写，将一段段温暖的情感、一个个生动鲜活的生命、一种生命的真理呈现在观众面前。本文将从转场、细节、结构等几个方面分析影片《天堂电影院》的艺术特色和其代表的深刻的人生意义。

[关键词]天堂；转场；细节；结构；人生

一、我的天堂电影院

我们这一代也是在电影的陪伴下成长的一代吧——虽然我们的电影水平远没有《天堂电影院》中主角多多所处的意大利那个电影的高峰时代，但是对于电影的美好回忆却是同样那么多。那个时候村里会放很多的露天电影，要早早地拿着小板凳去占前边的位置，还会有几毛钱的“外快”买瓜子吃，神奇的灯光从放映机里打出来时，总会有顽皮的孩子用手在银幕上做各种图案……那个时候电视节目还没有现在这么丰富，偶尔的一场电影成为全村人的娱乐狂欢。不大的小山村里，多半的人聚集在村子前面的小戏台前。那个时候看的好像是大多是一些武侠片比如《方世玉》和战争片比如《大决战》《小兵张嘎》之类，不管重复多少回，还是会看得津津有味。也许在意的只是那种共同观看的氛围与感觉吧，像艾费多为了满足大家的愿望在天堂电影院外面的墙上放的那场电影，像在海边的那个露天电影院——有人乘着船在海上看。小时候当看到那神奇的光束在银幕上变幻出些许的人生悲欢离合的时候，心里的惊叹和感动是难以言表的，也有想亲手摇一下放映机的冲动。后来没想到竟然学了与之有关的专业，上课时间也有拉片拉到吐的时候，也在图书馆拥挤的放映室里看过很多大片，也在很多豪华的电影院看过新片，却再也找不到儿时如在天堂的感觉。

二、电影院里的天堂

《天堂电影院》是意大利导演托纳托雷的“寻找三部曲”的一部，像另外两部一样，用的是倒叙的叙事结构。故事讲述了西西里岛上一个小村庄里的小男孩多多的故事。对于多多来讲，电影是他的全部——他的童年，他的爱情，他的悲伤离别，他的事业，他生命的全部感动。在这里，多多找到了失去的父爱，找到又失去了懵懂的爱情；为电影而来，又在心灰意冷以后为电影而去，最终找到了自己的位置，他的人生就是一部跌宕起伏的电影——在失去一些东西的同时又得到了很多更有意义的东西。其实电影院又何尝只是多多的天堂呢?是整个村庄的，是艾费多的，是广场上的流浪汉的，是神父的，是售票员的……他们在电影中别人的故事里一会儿欢天喜地，一会儿痛哭流涕，甚至将电影台词倒背如流；他们在天堂电影院里上演着自己各自的人生——有人总是被捉弄，有人找到了爱情，有人喜欢从楼上往下吐痰，有人喜欢在影院睡觉甚至在看电影的过程中走到了生命的尽头——而这个尽头应该也是天堂吧。

三、转眼·年华——值得记住的几个转场镜头

这是一部很怀旧，很温暖，很能引起回忆的影片。纵观整个影片，印象最深的，也是带领我们重拾记忆，一步一步走进一个伟大导演成长过程。结构整部影片的，应该是那些经过精心处理的流畅的相似转场镜头。比如教父手中的摇铃转换为广场上钟楼的大钟摇摆，使镜头很自然地由电影院昏暗而梦幻的场景转换到一幅明亮、真实而繁华的市井画面——这就是小多多成长的背景，也是他日后成为名导演所不可或缺的人生经历；比如老师的教鞭下下打在那个“5×5=圣诞节”的笨蛋学生身上转为艾费多整理胶片时的拍打镜头，将多多从课堂带到了他热爱的电影院一失明以后，艾费多来找多多，这时虽然看不见了，他却开始真正但当起多多的人生导师，他的手指引着多多沿着正确的方向慢慢长大——这就是那个经典的转场镜头，艾费多的手拂过多多的脸，多多转眼长大了……在这些最自然不过的镜头中，仿佛轻轻挥手间年华已逝，可爱的小男孩已然发白。

四、平凡之后尽现繁花——谈细节

这部影片的细节描写也带给观众很多的感动。影片通过一系列看似简单寻常的物件、人物动作等的描写，将一段段温暖的情感、一个个生动鲜活的生命、一种生命的真理呈现在观众面前。一个个细节，像一朵朵雏菊，看似平淡，却有沁人心脾的幽香，弥久不散。

比如电影一开始桌子上的一盘柠檬，仿佛在静静地诉说着往昔的岁月。它就像多多的妈妈一样，一直在等待多多的归来——虽然这已不再是当年的那些柠檬。在多多如数家珍地挨个看从艾费多那里收集到的胶片时，他们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像在一旁做针线活的妈妈一样；在多多回到家以后，也是在桌子上的柠檬旁，多多跟妈妈诉说着多年来的歉疚和思念……

比如在神父“审片”时，他放在铃铛上随时会对胶片下毒手的手，看到经典的段落、听到优美的曲子时他忘我的表情、在做出删片决定后故作坚决的表情等，既表现出了他作为当时所谓的影片审查人的所谓的责任和正统，又表现出他也情不自禁被影片中的美好东西所感染，这之间的矛盾恰恰刻画出神父这一滑稽而生动的人物形象。

再比如，从电影院转到真实的村庄以后，镜头连续给了几个生活的细节—追逐的孩子们、在露天的水龙头上洗头的妇女、卖袜子的商人、排队接水的人们、被牵走的毛驴……最后是天堂电影院，这一组细节将村民们安静祥和的生活景象清楚地交代给观众。这样的淳朴和安宁才是电影时代所特有的，与后来广场变成停车场以后的拥挤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在结尾处勾起人们对往昔岁月的无限怀念。那些在被炸掉的天堂电影院的废墟前嬉戏的孩子们一定读不懂头发花白的人们心中的眷恋和不舍，伊莲娜女儿的笑也远没有前电影院老板眼中噙着的泪花来的迷人。有人从时间中走来，又看着时间在另一群人身上延续的同时，却又无奈地向一个时代告别。这样的伤感是细节给我们的震撼。

还有，当电影演到男女主角要接吻的镜头时，虽然所有人都知道被教父审查过的片子是不会将这种镜头留下的，但人们还是会期待着奇迹的发生——小孩子捏着烟的手停止了传递、多多张大了的嘴巴忘了闭上、大人们也屏住了呼吸，像是等待一个神圣时刻的到来。然而奇迹还是没有发生，刹那间镜头一闪而过，早已知道结果的多多的脸上阴谋得逞般胜利的大笑，大人们抗议的声音，孩子们的嘘声，趁乱吐痰的人脸上若无其事的表情……使得此时的电影院极像一出滑稽剧。这一组细节描写，将人物心理刻画得惟妙惟肖，也道出了天堂电影院里人们享受着的快乐时光。

在一次葬礼之后，骑着自行车的艾费多碰到了正在步行往回赶的多多和神父。机灵的多多装脚疼终于如愿以偿坐在了艾费多车子的横梁上，艾费多的帽子也戴在了多多的头上。如果说上次艾费多变出50里拉帮多多解了围是他们俩感情的开始，那这次则可以看做是他们真正父子情感以及忘年友谊的确定吧。他们谈论多多长得像克拉克盖博

的父亲，谈论着多多上五年级以后应该可以做朋友了吧。

为了让更多的人看到一部电影，艾费多决定让电影穿越墙壁到达广场。放映竟在阿尔夫莱多的手中放射着蓝色的光芒，银色的活动画面跳上桌子，跳上墙壁，跳上窗台，最后小小的画面突然变得很大很大出现在广场建筑物的墙壁上，音乐在这时也猛地推上高潮。也许正是这神奇的瞬间在多多的心中深深种下了那个关于电影的伟大梦想。

影片的高潮，也是影片最最动人的地方，在结尾。艾费多留给多多的不仅仅是一些剪下来的胶片这么简单，他留给他的是一部关于人生的电影。当一个个的接吻镜头用蒙太奇组接起来以后，我们从中看到的是爱情的美妙，是离别时的绝望和无奈，是初恋的羞涩……这其中不变的是酸甜苦辣的人生体味。艾费多亲手剪去了艾费多的爱情镜头，但是他并没有丢弃它，而是在时间的盒子里将它好好地收藏着。它使得多多没有只在自己的小世界里沉沦，而是走向了更加辉煌的成功，体会到了更加完整的人生——这是艾费多这个人生导师给多多上的最后一课。

流浪汉的突然出现也是一个值得关注的细节。第一次是在一次电影散场之后，他突然跑出来说“广场是我的，广场是我的”，“午夜了，出去，我要关闭广场了”，然后开始疯狂地驱赶还在广场上逗留的人们。有人说这是一个疯子，对于他疯狂的行为和话语，人们也只是报以善意的微笑，而不会和他计较。但在我看来，他只不过有些固执罢了。也许他也在固守自己的一个承诺或者在等一个人也说不定。以至于在最后，当广场变成停车场，他还是坚定地说，“广场是我的，我的”，也许只有一直守在广场上，他一直在等的人或者事才会出现吧。在时过境迁之后，一切都物是人非，不变的就只有这个广场的守护者而已。

五、回忆是一把钥匙——谈结构

中年多多的回忆成为影片的基本结构，影片是在回忆中慢慢展开的，影片自始至终充满着温暖人心和淡淡伤感缅怀之情。影片一开始，在收到母亲的电话消息后，中年多多躺在床上回忆，海风吹到屋内，屋内的风铃叮当作响，这时镜头一转，闪回到童年多多，他在教堂里睡觉，手里拿着祭司用的摇铃。由此引出了童年多多的故事，进入到第二条线索的叙事，开始对多多成长故事如流水般的回忆介绍，多多与艾弗多的亦师亦友的感情，多多与天堂电影院的故事，多多童年趣事，青年时与艾莲娜的爱情故事，直到他在罗马成名后返回故乡。在此期间几乎没有闪回到现实中，形成了多多成长过程的完整叙事结构，叙事过程简单明了，自然流畅。

六、电影·人生

人生若影，影若人生。这部影片之所以感动了那么多的人，是因为整部影片中充斥了太多有关真实人生的气息吧。很多时候我们都在电影中的别人的故事里寻找着自己人生的影子，然后比较、感叹、释然；或者重拾生活的勇气。这时，电影院成为我们寻找人生、逃避生活的天堂。殊不知，在离开电影院重回现实之后，一切还得继续，其实什么都没有变，变的只是我们的心境……

就让我们以这段充满人生哲理的对话来结束这次不太成熟但很愉快的电影之旅吧。

艾费多：在这里居住了一天又一天，你认为这里就是世界的中心。你相信一切都永不会改变。然后你离开了，一年，两年，当你回来时，一切都变了。那条线断了，你所寻找的并不是这里。你只能再次离开很长时间……很多年……直到你能回来寻找你的人们，你出生的土地。但是现在不可能。现在你比我还要瞎。

多多：这些是谁说的?加里·库帕?詹姆士-斯图尔特?亨利·福达?嗯?

艾费多：不是，多多，没有人说过。这次是我自已说的。生活并不像电影，生活……更艰难。如果你不出去走走，你就会以为这就是全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