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影声画节奏的特征分析

姚　琦

[摘要]在电影作品中，电影声音与画面结合时会在纵向上产生一种新的复合节奏，而这种由于声音和画面节奏结合而产生的复合节奏我们可以把它称为声画节奏。电影作品中，声画节奏的类型大致可以归纳为纵向上的节奏同步和节奏异步以及由此产生的横向上节奏发展和节奏对比。不同类型的声画节奏在电影作品中有不同的艺术特征和表现作用。

[关键词]电影声音；声画节奏，特征

一、电影作品的声画节奏观念

节奏是音乐艺术的重要表现手段之一，在具体的音乐作品中，一条单旋律有自己的节奏特点，而多声部音乐作品中的多条旋律在纵向上的结合可以形成更加复杂的与每个单旋律不一样的节奏。电影作品是时间艺术，与音乐相同的是在作品艺术形式上来说，它也是在节奏进行时产生的节奏动力的推动下展开和发展的(可以认为是运动)。如果用音乐的多声部观念来认识电影作品，电影作品的声音要素有自己的节奏特点，画面要素也有自己的节奏特点，那么它的声音和画面两大要素在电影作品的进行中也可以认为是两个节奏线条的同时进行。两个节奏线条的同时进行也会形成更加复杂的全新的一种复合节奏，这恰恰与音乐作品的节奏织体类似，我们可以把它称为声画节奏(也可以称为声画节奏织体)。声画节奏作为电影作品形式表现的一个重要因素越来越受到人们的关注。恰当的声音节奏，画面节奏以及声音画面同时结合而产生的节奏对电影作品在内容情节上的表现起着非常重要的作用。同时，用电影作品的声画节奏分析方法对作品的分析研究是对电影作品的内容和形式的结合以及形式与形式的结合特征和意义的一种全新认识。目前，国内有研究电影作品要素的形式结构方面的成果，但没有从节奏和织体方面进行研究。周传基教授较早提出这种用音乐作品的特有观念来认识电影作品的构想，但之后国内没人进行实践方面的研究。美国赫伯特-泽特尔教授提出声音节奏和音画结合，但没有形成声画节奏织体观念。笔者试图在本文中用上面提到的声音的节奏织体观念来分析和研究电影作品的艺术特征。

二、声画节奏在电影作品中的表现形式

1声音的节奏

周海宏在《音乐与其表现的世界》一书中认为“同一音在时间中的延续被称作音长，在一个单位时间内先后出现的音的数量是速度的本质，而声音先后出现的时间间隔的特征则是节奏的本质”。针对电影音乐的旋律片段，这里我们可以这样理解节奏：那就是在一个单位时间内先后出现的音符越多，速度越快，出现的音符越少，速度越慢(见图一，第一小节节奏快，第二小节节奏慢)。其他人声和自然声的节奏特征也可以用这个观念来理解，如在一个单位时间内先后出现的字(或词)以及自然声中的一个发声点的多少来判断节奏的快慢。在自然声中，不同事物的声音节奏也有快慢之分，就是同一个事物如果声音处理不同，速度感也不一样。如在电影作品长镜头中持续的汽车发动机的声音和几个剪辑镜头的短暂声音连接的速度对比。

2声音要素形成的节奏织体

一般说来，在电影声音中主要有三种要素：音乐、人声和自然声，许多时候他们可能单独出现也可能同时出现，这就像多声部音乐在纵向结合时产生的新的节奏一样(见图二，第三条节奏就是一和两两条节奏的结合)。当然，限于篇幅，本文只把电影作品中的音乐，或是主要声音要素的节奏作为研究对象。

3画面节奏

一般认为，画面节奏分为镜头间的运动节奏，镜头的运动节奏和拍摄对象的运动节奏。如同一单位时间镜头的多少，同一时间镜头表现的信息量以及事物运动快慢的主观感受等。这三类节奏中，运动节奏感依次递减，而镜头间(剪辑)的运动节奏视觉强度相对最大。当然它们三者还形成一个纵向结合时产生的新的画面节奏，我们在此不作深入研究。本文把镜头间的运动节奏或是主要的画面要素的节奏作为主要研究对象。

4声画节奏

声画节奏就是声音和画面在电影情节中纵向结合时产生的新的节奏。其中主要有节奏同步、节奏异步和横向节奏。节奏同步就是声音和画面的节奏大致一样，比如快速剪辑的画面，快速移动的镜头或者是快速运动的画内信息与快速音乐节奏的结合。当然它还分两种情况，一种是节奏点一致，加强重音。二就是节奏点互补，加快节奏(见图二，第一条节奏与第二条节奏结合形成的第三条节奏比前两条节奏快)。节奏异步就是声音和画面两种要素节奏速度差别较大，也就是非常明显的一快一慢，它们不可能形成统一的节奏而形成两个节奏的对比。一种情况就是音乐的节奏快而画面节奏慢，另一种情况就是画面节奏快而音乐节奏慢。下面我们就来分析电影作品情节的节奏特征以及节奏在作品中的重要表现作用。

三、声画节奏在电影作品中的表现特征

音乐心理学的研究告诉我们：长音使人感觉空间宽阔，短音使人感觉空间狭仄；长音使人产生物体大、重的感觉，短音使人产生物体小、轻的感觉；长音使人感觉静止，短音使人感觉运动；长音使人感觉心情平和安静，短音使人性情急躁、不平静。有规律的节奏运动，容易使人与物理的机械的运动发生联觉，而不规则的节奏往往是表现人的情态活动。音越强，情感体念越强，音越弱，情感体念越弱；音越强，感觉对象越重，音越弱，感觉对象越轻；音越强，感觉对象距主体越近，音越弱，感觉对象距主体越远。音乐心理学的研究成果对于我们认识声画节奏在电影作品中的表现特征有非常重要的指导意义。下面我们来分析不同的声画节奏类型在电影作品中的不同表现特征。

1节奏同步

纵向节奏同步主要指某一情节中声音和画面节奏快慢大致一样，而且具有互相烘托的作用。从节奏的形式上来看，节奏同步在节奏上的织体特征可能有节奏重音和节奏互补两种情况。

(1)节奏重音。本文中的声画节奏重音就是声音或画面的一个或多个节奏点与画面或声音的节奏点重叠。影片《泰坦尼克》中，探险家布洛劳佛说：兄弟，有钱分了。下一个镜头节奏加快(通过镜头运动)音乐节奏也较快，而且非常强调节奏重音，加上其他如，色调、景别等要素与前面画面的强烈对比，欢喜的气氛具有最强大的感染力。歌星迈克尔·杰克逊的作品《危险》中音乐与画面的结合非常完美，其中声音和画面节奏的结合具有典型的节奏重音特点(见图三)。(在这里笔者借助音乐的节奏观念来对声音和画面节奏进行分析，由于电影声音和画面的特殊性原因，节奏的快慢都是相对的，图示中的一个节奏点表示一次运动变化。节奏点多表示节奏快，节奏点少表示节奏慢，且不代表具体的量化。长横线表示声画要素在时间中进行的节奏线，短竖线表示一个节奏点)

(2)节奏互补。电影《指环王》中夏尔主题的发展部分是小提琴温暖的音色和非常轻快的节奏，画面的剪辑加强了画外运动，再加上画面内人物的运动，整体节奏非常流畅。而且镜头运动也非常有特色，基本上做全方位运动——向上向下向左向右不断交替变化。不同声画节奏的对应和互相补充加速了整体声画节奏的进行，场面的表现

力大大增强(见图四)。

在《泰坦尼克》的沉船的情节中，声音节奏起作非常大的作用，因为要展现一个真实的场景，主观镜头较少(如剪辑以及镜头的运动)自然声(此时的人声认可为自然声，因为不表示具体的含义)节奏较快且非常凌乱，不能从艺术上表现紧张。悲壮的情感，此时的管弦乐有一个快速的节奏作为配衬并与之结合。《指环王》中精灵主题的音乐节奏大多缓慢，视觉要素中画内人物行进也较慢，有时甚至用慢镜头，声画节奏互相烘托，但没有加速整体节奏，也没有出现重音。整个场景让人们感觉真的进入了精灵世界(见图五)。

电影《小花》中，声画节奏的互补处理非常具有表现力。小花在河边与群众一起洗衣服，听到关于解放军的情况，以为伤员是自己的哥哥，便急切的询问。此时的配乐是主题的变奏，是短音与长音的结合，旋律表情性较强，音乐与语言节奏互补，声音和画面节奏互补。这种情况一是加强了节奏的速度，二是不互相衰减，又强调语言的清晰度(见图六)。

在赵永生被救的情节中，圆号音色的旋律开始，在抬过河边时河水声接音乐停止处，人声与河水声重叠。赵永生昏迷的情节中，音乐旋律重复，音乐结束，人声起：翠姑，快走吧，音乐起。音乐停，同时镜头拉近。枪声起，鸟飞，远处敌人，抬担架滑下山坡。枪声不规则加上脚步声，喘息声，长镜头前景面部近景，背景快速移动树木。这一情节中的声画节奏特点也是互补的，比如音乐与画面的互补，自然声与画面的互补，声画结合的结果也是保持节奏或加速节奏。片头中，小花在河边找哥哥，部队已经慢慢远去，在音乐的尾声音上，画外马蹄声进入，音乐与自然声互补，避免节奏重音。主观声音进入客观画面，强调一种节奏的惯性和情节的自然发展。

2节奏异步

节奏异步主要指某一情节中声音和画面节奏快慢不一致，甚至具有较强的对比性。从节奏的形式上来看，节奏步异在节奏上的织体特征有纵向上声音节奏快而画面节奏慢，画面节奏快而声音节奏慢。

(1)声音节奏快而画面节奏慢。在电影《指环王》中，远征队主题动力性非常强，且音响丰满，多次出现都是结合大角度的远景运动镜头。由于画面是远景镜头以及长镜头的原因，镜头画面运动的节奏相对减弱，但由于音乐节奏的动力性使音乐与大场景和大角度的快速运动镜头的结合，体现出声画整体节奏坚强而有力，此时快节奏的音乐为主要视听要素，结合画面能充分使人感受到场面的宏大和震撼。甘道夫被炎魔拉下黑暗深渊后甘道夫的挽歌主题(当然这是由精灵主题引申发展出来的)女声哼唱节奏非常缓慢，伴随着佛罗多的叫喊，镜头的处理非常主观化(慢镜头)，声画结合的节奏非常对应。随着半兽人不断射来的箭，撞在墙上一次次非常快速的突出的自然声音(客观声音的主观化处理)刺痛了远征队的每一个人，也刺痛了观众的心。当罗汗国主题第一次完整出现时，伊欧汶站在宫殿外的露台上，主题音乐起，这时强劲的风吹着旗帜哗哗作响。突然一声巨大的撕裂声响起，罗汗国国旗随风飘落。望物生情，这一自然声造成的节奏重音，更使观众和伊欧汶一起共同陷入了一种悲凉无助的焦躁的心情(见图七)。

(2)画面节奏快而声音节奏慢(见图八)。

在电影《泰坦尼克号》沉船情节中，乐手华利与其他同伴在船头演奏了最后一首重奏作品《更近我主》，配乐使用了客观转主观的手法。随着节奏舒缓的音乐，开始的画面节奏比较慢与音乐完全契合。如，船长在驾驶室，安德鲁在祈祷，两位老者躺在床上，母亲给两个孩子讲故事，被水淹没的大厅等镜头。但随后的画面节奏发生了巨大的变化，海水开始淹没船体，人们争相逃命，镜头的剪辑和内部信息节奏都非常快，此时没有用快节奏的音乐是避免音乐对画面的烘托，慢节奏的音乐更容易引起人们的关注，而此时的音乐恰好表现了观众在面对剧中人类巨大灾难时内心的哀伤之情。

从上面我们还可以看出，由于快速运动的事物更容易人们的注意的原因，此类声画结合形式中的快节奏要素也更容易引起人们的注意。但由于人们一般有视听结合的习惯，所以当声音和画面两者节奏不一致时，人们有也容易感受到声画节奏的对比所带来的情感体验。

3横向节奏发展与横向节奏对比

前面我们主要分析的是电影作品某一个情节的声画节奏特征，实际上在电影作品中情节之间的节奏特征对作品的艺术表现有更加直接的作用，所以纵向上的声画节奏特征决定横向的声画节奏特征。而电影作品就是充分利用声音和画面两方面要素来体现形式上的节奏变化，其中主要的节奏变化有发展和对比，当然与纵向的节奏一样，它们都是为表现情节内容而服务的。在横向节奏发展中有一个非常普遍的现象就是，后一个镜头的对白声出现在前一个镜头中，或前一个镜头的音乐声延迟到后一个镜头中，这种手法主要是弱化节奏重音，强调前后情节的节奏发展惯性。影片《指环王》第三部希优顿国王与亚拉岗等人与邪恶大军进行恶战的情节中，A段(冲锋)中主题音乐的片段作为前景音乐，节奏的主线条是罗汗国主题音乐，不过这时的音乐充满激情。镜头的运动节奏虽然很快，但画面在此时处于次要地位。B段(群体搏斗)中音乐让位于音响和音效，画面为主要视听对象，镜头的运动和剪辑运动成为主要运动线条，由于运动线条的增多，运动力加强。在这个段落中音响节奏取代主题音乐节奏而成为声音节奏的主线而使AB两部分的连接非常流畅(见图九)。

从上面的声画节奏织体图我们还可以看出，当主题音乐与画面结合时音乐是视听审美的主要视点，而画面则处于一种相对次要的地位。也就是说主题音乐在声画结合时，它的节奏动力在织体中占主导地位，并充分影响画面各视觉以及其他声音要素的运动节奏，主题音乐的节奏在此时就是故事情景的节奏。横向节奏对比的例子也比较多。电影《指环王》主题音乐片段在全剧最后末日火山的情节中出现，当指环被咕鲁夺去时，结合画面，快节奏的魔戒起源主题在慢节奏的精灵主题结束的最后一小节突然闯入，似乎表示邪恶力量在作最后的挣扎。在电影《勇敢的心》村民举行婚礼的情节中，有一段节奏较快的舞曲作为声音与场景的结合，但在情节转换时，苏格兰贵族来到的马蹄声越来越明显并承接了音乐的声音节奏变成了音响的节奏，前后节奏的速度等特征对比强烈，明显强调的声画节奏对比表现了灾难的突然来临。

我们知道，电影作品的声音和画面用节奏进行量化分析难度较大，如果再结合欣赏者的主观心理节奏，那么声画节奏的分析将有更大的难度。本文选择音乐和其他重要声音要素与画面形成的节奏片段进行分类以及分析，只是对电影声画节奏织体特征的一个初探。声画节奏特征是电影视听要素的一种形式表现，一般情况下，作品的节奏就是情节的节奏，也就是节奏的特征是对情节内容的特征的表现。从受众心理来说，如果这个节奏与观众主观欣赏心理节奏相对应，那么此时的审美感受就会非常强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