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困荒野七天七夜,失去的爱又回来了

2009-07-01 03:27关山南
现代家庭 2009年3期
关键词:夫妻俩丈夫妻子

关山南

湖南长沙一对大学教师夫妇,突然陷入婚姻危机。幡然醒悟的丈夫不忍打碎辛苦经营的婚姻,却又无法求得妻子的原谅。无奈之下,他说服妻子参加了一次户外活动。不料因为山洪暴发,两个人在荒山野林与世隔绝了整整一周后才被人救出。正是这场危难让妻子发现,自己仍然是丈夫心中最重要的那个人。在经历了生与死的边缘后,爱情的玫瑰重新开放。

婚姻告急,丈夫实施“拯救行动”

之前,在周围所有人的眼里,许枫和陈小露是一对非常完美的夫妻。

许枫今年45岁,和妻子陈小露同年,两人是高中到大学的同学,后来又同时考上了武汉大学的研究生。许枫学的是法律,陈小露学的是中文。两人硕士毕业后,双双分在长沙一所高校。

这些年来,许枫事业蒸蒸日上,拿到了博士学位,评上了教授,还取得了律师资格证,给长沙多家单位做法律顾问。多年前,夫妻俩就拥有了私家车和几处房产,生活早就是小康水平。陈小露也是个很能干的女人,评了教授,带了硕士研究生,每年都有好几篇论文在核心学术期刊上发表。

很多时候,许枫晚上回到家里,女儿在寄宿制中学读书,陈小露还在学校加班,一种孤独从他心底漫出来。

一次聚会,许枫认识了贺琳。攀谈中知道两人是校友,只是贺琳比许枫晚了8届。贺琳在外企任部门经理,很有风韵,不时冲许枫甜甜一笑,略带一些羞涩,许枫不由得怦然心动。那年春天,贺琳所在的公司陷入了一场官司,贺琳找许枫给他们做代理律师。官司后来赢了,贺琳的公司付给许枫10万元报酬。许枫觉得这个业务是贺琳介绍给他的,于是让人给她送去5000元。可第二天贺琳把钱退给他,说:“我们的友谊就值五千块钱吗?”许枫很感动,于是请她吃西餐。几次约会下来,两个人就发展成了情人关系。

初春的一天,许枫和贺琳在外吃饭,结果都喝多了。许枫带着醉意开车先送贺琳回家,但贺琳不放心,偏要陪许枫到他家楼下后再打车回去。许枫没拗过她,就开车到了自家楼下。贺琳说好冷,许枫就张开胳膊,她顺势靠在他的怀里了。迷迷糊糊之中,两个人都睡着了。过了一会儿,许枫醒了,叫醒贺琳,两人便拥吻告别。

许枫回到家,一进屋知道坏了,妻子陈小露正在哭泣。原来陈小露从楼上看到许枫的车停下好久人没上来,就下楼去看,结果丈夫搂着贺琳睡觉的一幕被她看到了。

陈小露坐在沙发上等丈夫回来。在她的追问下,许枫坦白了自己和贺琳的事。陈小露的心里乱得翻江倒海一般,良久,陈小露说了一句:“我们完了,离婚吧!”许枫心里一下子堵得厉害,内疚、歉意,悔恨……全堆积在胸口,压抑得他一句话都没说出来。这一夜,两个人都沉默无语,彻夜难眠。

后来的很长时间里,许枫都不敢看陈小露的眼睛,总有一种心虚的恐慌,恐慌中夹杂了更多的自责。陈小露催他几次了,让他在离婚协议上签字,但他一直没有答应。他期望求得妻子的原谅,想挽救自己的婚姻。

一天,许枫把父母从老家接到长沙,并把自己和妻子之间的一切和盘托出。许枫的母亲当场跪下来求陈小露,要她看在孩子的份上,不要离婚,并替儿子保证不再和别的女人来往。看着苦苦哀求的婆婆和默默抽烟的许枫,想起懂事乖巧的女儿,陈小露动摇了,她说:“妈,给我一段时间考虑好吗?”

许枫从这句话里看出了妻子的态度。在他的内心深处,他希望自己是好丈夫、好父亲,尽管误入感情歧路,但他还是深深爱着这个家的。他不断给妻子买昂贵的衣服和化妆品,希望以此让自己的心里少一些负疚感。

但陈小露对他买回的东西从不正眼看一下,两个人的关系仍然处于冰谷。有一天,许枫和几个朋友聊天,谈话间提及某俱乐部正在组织一个“拯救婚姻”的户外体验活动。许枫心里一动,回到家他对妻子说:“放暑假后我们去参加一个户外活动吧,你也好散散心。”不知内情的女儿听了父亲这个想法后,也极力劝说陈小露去试试。在丈夫和女儿的连拖带拉下,陈小露勉强同意了。

7月20号是启程的日子。和他们同行的,除了工作人员还有另两对夫妻。户外体验的地点选在湘西北的石门县壶瓶山。壶瓶山为湖南第一高峰,这里原始森林十分茂密,不少地方人迹罕至。

颠簸了将近七个小时,才抵达壶瓶山镇。吃过午饭后,领队交代了一些事项。按照活动规则,3对夫妻分成3组,露营地点不能透露,而且互相之间不允许联系,不能带其他食物,包括饮用水,但允许带5公斤大米。许枫只带了简单的生活用品,以及一顶露营的帐篷,就和陈小露跟着工作人员进山了。

山洪袭来,寒冷长夜里的十指相扣

山路格外的崎岖难行。大概走了二个多小时,他们已经进入大山深处。工作人员说:“我只能送你们到这里,一个星期后我们在镇上集合。如果有什么紧急情况,你们可以用这个步话机。按照规则,你们只能用2次。”工作人员把步话机递给许枫,还给他一把砍刀、一个手电筒、一个打火机以及2个饭盆:“这是你们7天野外生存的全部家当,多多保重!”说完就转身走了。

这片山林人迹罕至,杂草高过人头,许枫拉着陈小露的手,猫着腰手挥砍刀前行。不久,他们到了一条干涸的河沟,附近有处清澈的水源。许枫决定在这里宿营。

许枫自小在农村长大,他出去转了一圈,就采了一大包野蒿、野芹菜、野葱回来,又在溪沟里抓到了几条小鱼。这顿晚餐很丰盛了。饭菜熟了,许枫削了几根树枝做筷子。没有油盐的“水煮活鱼”有点腥味,但一天的劳累早已让他们饥肠辘辘,夫妻俩狼吞虎咽起来。

吃完饭后,许枫觉得扎营的地方有点开阔,他担心夜间山沟里的风太大,容易受凉,于是把帐篷又转移到一块大石头后面。正是这块大石头,救了他们夫妻一命。

夜空中没有月亮,四周是凝重的寂静,令人毛骨悚然。陈小露下意识地挽紧许枫的手臂。许枫搂着她说:“别怕,有我呢!”

早上6点多,许枫醒了,发现下雨了,河沟里的水涨了一点,他打算再躺一会就起来准备煮早餐。没过多久,他听到一阵“轰隆轰隆”的巨响,接着就听到了很大的洪水冲击声。他下意识判断是山洪暴发了,立即大喊陈小露:“山洪来了!快起来!”他来不及打开门,一把撕开帐篷,将陈小露猛地推了出去,自己也跳出来。这时山洪已经汹涌而来,幸好后面那块石头把他挡住,才没被冲倒。此时一个浪头把陈小露打进水里。许枫伸出手大叫:“把手给我!”陈小露胡乱挥舞着手,好不容易拉住许枫,却一下子把他拉进了水里。两个人在浊浪中挣扎,幸好许枫会游泳,他一只手搂着陈小露,一只手拼命地搏击水流。这时漂来一根粗大的枯树,许枫奋力游了过去,抓住那根树,两个人扶着树干,筋疲力尽地随波逐流。

不知道漂了多久,也不知漂了多远,夫妻俩幸运地被水流推到了河滩上。陈小露冻得浑身直哆嗦,嘴唇已经发青。所有东西都被水冲走了,步话机也没了,他们已经彻底和外界失去了联系。陈小露心里糟糕到极点,抽抽噎噎哭了起来。

许枫一字一顿地说:“老婆,你放心,我就是爬,也要把你背出山!”他搀扶着妻子,踉踉跄跄在河滩上前行。后来才知道,他们走的路线,与进山的方向恰恰相反。

两岸的山势越来越逼仄,两个人饥肠辘辘,疲惫不堪。许枫扶着妻子坐下,喘着气问:“饿了吧?”陈小露有气无力地点点头。“那我去找点野果子来吧,你等等。”许枫四下寻找,惊喜地发现有一株猕猴桃树。他摘了一大包,用睡衣兜起跑回来。猕猴桃还没熟,吃起来很涩,陈小露也顾不了那么多了。

吃过之后,他们继续沿着河道走,走了很远后,河道两边变成了如削的峡谷,已经无路可走了。天色渐渐暗了下来。许枫说:“今天我们就在这里歇息吧,明天再继续走。”可是,帐篷没有了,睡哪里呢?许枫采来大量新鲜树叶,用野生葛藤串起来,织成一件厚厚的“叶被”。随后他捡来一大堆枯叶和干柴,准备生火。可是,没有火种,怎么办?许枫想起燧人氏的钻木取火,灵机一动,用两块卵石使劲敲击,试图用火星引燃干燥细小的松针。他不知敲了多少次,双手震得又酸又麻,松针渐渐冒出一缕青烟。他整个人趴在地上,小心翼翼地对着那团烟吹气。过了一会,一团小小的火苗腾地升起。陈小露没想到丈夫这么能干,长久的婚姻生活,让自己忽视了某些令人感动的细节。她突然心里涌起一丝酸楚,觉得以前对丈夫关心不够,再稳固的婚姻也会出现裂缝啊。她默默地为丈夫抹去额上的汗水,这是几个月来她第一次主动对许枫示好,许枫心头一热。

火生好了,两个人又捡了不少干柴,怕后半夜不够。许枫摘来一些野菜,还在退水的河沟里抓了条半斤重的鱼,放在火上烤熟。夫妻俩吃了顿艰难的“烧烤”。暮色四合,大山渐渐沉寂下来。许枫让妻子躺下,头枕着他的腿,盖上那件“叶被”,自己不时往火堆里添柴。火光跳跃着,那种温暖让人感到分外可贵。许枫抚摸着妻子的头发说:“小露,还记得我们在大学里的那次篝火晚会吗?那是我第一次牵你的手,攥得紧紧的,手心都出汗了,心里怦怦直跳”。陈小露轻轻地“嗯”了一声,缓缓地捉住丈夫的手,许枫扭过头,借着跳跃的火光,他发现妻子的眼睛里有些湿润的泪光在闪烁。夫妻俩十指相扣,久久没有分开。

陈小露渐渐进入梦乡。许枫也犯困了,迷迷糊糊打起盹来。突然,他感觉脚背上很凉,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蠕动爬过。他睁开眼睛一看,身上顿时冒出冷汗,原来是一条蛇从他脚上爬过。他丝毫不敢动弹,待蛇爬过去后,迅速操起一根木柴,几下把蛇打死了。陈小露被惊醒了,她看到这个情景吓得尖叫起来。夫妻俩顿时睡意全无,好不容易捱到天亮。

艰难自救,七天七夜的爱情回归

第二天,许枫决定走山路。他引燃一根木柴作为火种,在这山林里,火就是他们的命,千万不能灭了。山上的草很深,许枫找了跟木棍在前面探路,陈小露拿着火种和“叶被”小心翼翼地跟在后面。每走一段,许枫都要折断一根树枝作为记号,防止迷路。可是,他们仍然迷路了。许枫不断地发现自己折断过的树枝,又回到了原路。许枫没敢告诉妻子,他们已经“迷山”了,这在深山老林里是件非常可怕的事情。

许枫说:“我们要朝高处走,到山顶看见公路和人烟,我们就有救了” 。两人各拿了一根树杆当拐棍,一则可减轻些疲劳,再则遇到蛇等可以防御。好不容易爬上山顶,放眼望去,四周只有茫茫林海,根本看不见山下的公路和人烟。许枫使劲大叫,希冀有人能听到他们的呼救,但沉闷的回音渐渐消失,山林重归寂静。无奈之下,两个人生了火,在山顶过了一晚。陈小露情绪十分消沉,许枫给她打气说:“你一定要坚持住,活着就是最美的。只要活着,天就塌不下来!”

接下来的几天,许枫和妻子一直在山林里跋涉,渴了就喝口山泉,饿了就吃点野果,但仍没有找到出山的方向。陈小露的情绪越来越低落,一停下来歇息时就流泪:“我死了不要紧,女儿怎么办啊!”许枫搂紧她:“放心,有我在呢,我们一定会走出去的!”第五天的时候,陈小露几乎没了力气走路,为了保存体能,他们走不了多远,就相互依偎着休息很长时间,抱在一起不让热量散发。许枫看着疲惫不堪的妻子,不停地跟她说话,防止她昏迷过去。陈小露虚弱地凑在许枫耳边说:“许枫,你是个好男人,我当初没看走眼!”许枫吻着她的脸:“你和女儿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我从来都是在乎你的。”陈小露的眼睛渐渐湿润了。

在阴森的山林里,死亡随时都会降临。到了第六天,许枫突然发现自己犯了一个重大错误:外界一直不知道他们受困了,现在最重要的是,要把自己受困的信息传递出去!他联想到烽火狼烟,决定在山顶燃起一堆浓烟,引起外界注意。走到半山腰时,一团乌云在飘过来,没过多久,天一下子阴了,一阵瓢泼大雨“噼哩啪啦”地落了下来。许枫躬下身,横披着睡衣,小心护着火种不被打湿。在他心里,那点微弱是火光就像爱情,即使失去生命,也不能让它熄灭。夏天的雨来得迅猛去得也快,十多分钟后,雨过天晴,陈小露早已成了落汤鸡,许枫帮她把湿衣裳脱下来拧一拧再穿上,继续拄着棍子往山上走去。

不知不觉中爬上山顶。许枫找了块空地,折了一些新鲜树枝用火种引燃。看着青烟缓缓地升腾上去,许枫激动地说:“我们有救了,只要熬上二天,就会有人来救我们!”傍晚时分,许枫采来一大包蘑菇,为了防止中毒,每一朵蘑菇他都要闻一闻,凡是有辛辣、酸涩、恶腥等味的,全部都扔掉,这一招还是小时候母亲教给他的,现在居然派上了用场。陈小露看着丈夫忙前忙后,喃喃地说:“许枫,这几天的经历,让我更深切地感受到,你是个好男人,我当初没看走眼。”许枫逗她说:“这辈子我也不跑了,就吊死在你这棵树上了。”陈小露咧嘴笑了,她想,即使自己走不出山林,能在爱人的怀抱中死去,也是幸福的。许枫还掰了一些松脂扔在火堆里,火噼哩啪啦烧得更旺了,有了火,就不怕野兽袭击,因为野兽是怕火光的。到了半夜,被雨淋过的陈小露发起高烧来。许枫摸了摸她的额头,烫得厉害。迷糊中她说:“如果我不在了,你一定要把女儿抚养成人!”许枫马上打断她的话说:“不要胡说!我是你丈夫,有我在,你一定没事!”他把妻子抱得紧紧的,不时地安慰她几句。

被困的第七天。清晨,陈小露从昏睡中醒过来,用冰凉的手抚摸丈夫的脸,气喘吁吁地说:“许枫,自从那件事以后,我以为我们的夫妻缘分尽了。你知道这几天我最大的收获是什么吗?就是知道了我在你心中占据了多重的分量!我感受到你依然爱我,而且爱得那么深,没有人能替代我。过去的事情别想了,我已经原谅你了,如果这次能挺过去,我会好好守着你,我们一切从头开始……”许枫听了,顿时泪如泉涌。

许枫的判断没错。就在这一天上午,设在壶瓶山主峰的监查哨所发现了他们燃起的浓烟,以为是山林起火,于是迅速派人感到现场勘察。夫妻俩衣裳褴褛、蓬头垢面,让来人大吃一惊。陈小露见到援兵后,双腿一软就瘫倒在地上。

艰难的七天七夜,经历了最危险的生死边缘后,爱情重新回来了。

2008年11月11日,民间所谓的“光棍节”。许枫和陈小露特意叫了几个朋友,庆贺夫妻俩重归于好。许枫动情地说:“经历了这么多,我们再也不会丢掉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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