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卡特总统递交国书

2009-06-30 09:39孙国维
文化交流 2009年3期
关键词:卡特大使馆大使

孙国维

我驻美首任大使柴泽民回忆中美建交往事­­­——

国家主席胡锦涛1月12日下午会见出席中美建交30周年纪念活动的美国前总统卡特时,积极评价中美关系30年来取得的丰硕成果和长足发展,对两国政府和各界有识之士,为增进两国人民友谊,促进中美关系改善与发展作出的努力和贡献表示高度赞赏。

卡特,邓小平称之为“中国人民的老朋友”,尽管85岁高龄,但精神矍铄,思路十分清晰。“中美建交是在我总统任期内的一个重要决策,是中国的一个历史时刻,并给世界带来了巨大变化,这是中美两国的共同的遗产。”在参观“纪念中美建交30周年图片展”时卡特骄傲地说,“我与中华人民共和国的生日是同一天:10月1日。为此,邓小平和很多人常说重建中美之间的友谊对我来说是命中注定。”

获得过诺贝尔和平奖的卡特说,他对中美双边关系的未来充满了信心,“我将继续作为中美两国之间的桥梁,为中美两国之间和谐与互利关系作出贡献。”

1979年的春天来得特别早,到了早春二月,华盛顿街头的早樱已经含苞待放,新枝嫩叶凝成的绿色轻纱透露着春天的气息。柴泽民有时穿着睡衣偕同夫人李友锋趁着清晨,从警卫森严的大使馆邸悄悄跑出来漫步,呼吸几口新鲜的空气,准备迎接又一个近似战斗的新工作日。晨光熹微之中,他的浓眉大眼掩盖不住欣喜的笑容。

3月1日,这在中美关系的历史上是一个值得纪念的日子。由毛泽东生前直接点名的中国驻美利坚合众国首任特命全权大使柴泽民就在今天,将要向卡特总统呈递国书。这本来是一件简单而又繁琐的例行公事,然而,它却标志着两国关系从此走上一个新的里程。

一辆插有中美两国国旗的黑色礼宾车停靠在华盛顿西北区S街2301号中国大使官邸门口。从车内走出一位美国国务院的礼宾官员,他将陪同柴泽民夫妇前往白宫完成递交国书的一部分仪式。

好奇的人们早已自动聚集在白宫大门口围观,仪仗队排着整齐的队列迎候礼宾车的到来。加上军乐队的吹吹打打,使整个仪式显得既庄严又隆重。在进入椭圆形办公室之前,柴泽民夫妇在主管东亚太平洋及中国事务的助理国务卿帮办的陪同下参观了那间让东道主引以为荣的“金室”,里面陈列着各色金银器皿、美丽的油画、精致的吊灯……柴泽民夫妇在紧靠玫瑰园的用中国壁纸裱糊装饰起来的贵宾厅中稍事休息,柴泽民在贵宾签名簿上签上自己的名字。柴泽民端庄的楷书不仅在将军当中小有名气,甚至在外交官当中也算得上翘楚。如今,柴泽民作为中国驻美国的第一任大使的名字,铁划银钩地写在了白宫的贵宾签名簿上。那是具有划时代意义的,因为,他作为10亿中国人民的代表,见证了中美建交这个伟大的历史事实,这一成就是几十年来中美两国有识之士共同奋斗的结果。

当柴泽民夫妇走进那间著名的椭圆形总统办公室时,耀眼的水银灯已经打开,卡特总统和颜悦色地向中国客人展露了他那闻名的微笑。宾主双方的手热烈地紧握在一起,它象征着一个时代的过去,又象征着另一个时代的开始。

在庄重的仪式上,柴泽民穿着黑色中山装,夫人李友锋穿着一袭深色的金丝绒套服。柴泽民用双手毕恭毕敬地向卡特总统呈递国书致颂词,并转达了中国领导人的问候。卡特总统笑容可掬地欢迎新大使到任,并说:“今天,双方交换大使,并在双方首都建立大使馆。这是美中关系具有历史意义的日子。”他为两国关系的巨大进展感到由衷的高兴,并愿意尽可能地为大使提供方便。

柴大使向卡特总统表示,自己将尽心尽职地为发展中美两国的友好合作,为增进两国人民的了解和友谊而贡献有生之年。

递交国书时在场的美国官员有:布热津斯基、霍尔布鲁克、礼宾司长多伯格。

大洋彼岸,美国驻华首任大使伍德科克于3月7日向中国国家副主席乌兰夫递交了国书。

美国驻“台北大使”雷安纳德·昂格尔在年前圣诞舞会上,来自华盛顿的客人早已向他透风说:“阁下将可能成为美国驻台的末代大使而载入外交史册。”从此,他也作好思想准备,看来华盛顿与北京建交是迟早的事,到时他就可以拎起皮包打道回府,离开这个美丽的伤心地了。他是1974年3月到任的,照4年一轮的惯例,至多到1978年也该任期届满了。在他4年多的任期内,经历了尼克松、福特、卡特三位总统,但他的“大使”职位一直没有挪动。他明白在白宫的天平上北京联络处显然要比“驻台大使馆”重要得多,否则为何每当一位新总统就任,都要换上一个重量级人物派往北京去担纲驻华联络处主任:尼克松任命的布鲁斯是美国顶尖级外交家;福特派出的布什则是堪当副总统甚至总统的人才;卡特信任的伍德科克更是美国政坛的扛鼎人物。而他昂格尔只是无足轻重的过渡人物、一个“看守者”而已。每当“日长睡起无情思”的时候,他就掰动手指暗自掐算,到了1978年底,已有111个国家同中华人民共和国建立了外交关系,而同台湾继续保持关系的,连美国在内只剩下23个国家了。身居孤岛备感凄凉,他不免有点惶惶不可终日了。

在柴大使新官上任呈递国书的同一天,使馆的全体外交官和工作人员在位于康涅狄格大街2300号驻美联络处旧址举行了隆重的升旗和换牌仪式。正在美国访问的冶金部长唐克被中国政府指定为中国驻美大使馆升旗及换牌仪式的主持人。

雄壮的国歌《义勇军进行曲》奏响,五星红旗冉冉升上蓝天;当人们把镌刻有“中华人民共和国大使馆”中英文铜牌端端正正地挂在大门外的时候,柴泽民和全体馆员的心情是多么激动!他们和祖国人民以及万千海外华侨共同期盼的这一天终于来到了。这里从早到晚都充满着节日的气氛,花团锦簇,五彩缤纷,红灯高悬,敲锣打鼓。中外宾客络绎不断地前来道贺。

那个夜晚,华灯初上。中国驻美大使馆里喜气洋洋。这里正在举行盛大的招待会,霍尔布鲁克、包括美国商务部长克雷普斯、副国务卿纽瑟姆·本森、礼宾司长多贝尔、国家安全委员会委员奥克森伯格和一部分国会议员以及美国贸易界、文化界、新闻界、工商界、中美贸易组织的知名人士,共700多人欢聚一堂,热烈庆祝中美关系史上这个重要日子。葡萄酒、桂花酒、香槟酒和中国国酒茅台一起端来,频频举杯,开怀畅饮。共祝良辰美景,共襄外交盛举。

柴泽民大使满面春风,站在麦克风前致辞:“女士们,先生们!中美建交和邓副总理的访问,使中美关系进入了一个新时期……大使馆的建立,则为中美两国政府和人民间的友好交往架起了一座新的桥梁。在今后的工作中,我殷切期望继续得到美国政府、人民和各界朋友的大力支持和协助。”

唐克部长代表中国政府举杯祝愿中美友好合作关系在政治、经济、贸易、科技和文化等各个领域里不断扩大和发展,祝愿两国人民之间的了解和友谊不断增进。招待会自始至终洋溢着热烈友好的气氛。尤其是那些老年旅美华侨同胞,他们以自身的苦难经历感受到祖国的繁荣昌盛对于海外华侨是多么重要。有了强大的祖国做靠山,他们腰板挺直,感到扬眉吐气。

柴泽民虽然不胜酒力,但因为实在太高兴,频频向中外朋友敬酒,人们也轮番地前来向他敬酒,他则来者不拒,照喝不误。他投身新中国的外交事业,并为之毕生努力,后来又受毛泽东、周恩来这辈先驱者的嘱托,孜孜不倦、兢兢业业地致力于恢复中美邦交的大业。为了迎接这一天的到来,他殚精竭虑,呕心沥血。实现胸中抱负,这是他最大的幸福。

这一夜,中美建交所引起的欢腾热浪又一次旋风般地席卷了美国国土,从西向东,由南到北,凡有华人居住的地方,无不笙歌喧闹,鼓乐齐鸣,有的地方还扭起大秧歌,跳起狮子舞,巨龙在翻腾,爆竹连天响;五星耀眼亮,旌旗满地红。从人们笑逐颜开的表情里,足以看到他们发自内心的欢乐和自豪。中国闭关锁国的时代已经一去不复返了,从此她将巍然挺立于东方,跻身于世界民族之林。

世情事物常常是几家欢乐几家愁。当这边新中国驻美大使馆温莎园里“满园春色关不住,一夜狂欢到天明”的时候,那边台湾曾经的“驻美大使馆”双橡园里却笼罩着一派“冷屋鬼火三更泣,惨遭遗弃成怨妇”的悲凉气氛。

卡特总统在12月15日晚上向世人公布的关于中美建交的电视讲话令世界感到震惊,而这消息对于“台湾驻美大使”沈剑虹来说则是一个灾难性的打击。当时他正在远离华盛顿的亚利桑那州凤凰城参加圣诞晚会。他是直到上述消息被公布前数小时才得到美方通知的,而且被告知:要蒋经国绝对保密,在建交公报正式宣布前,只能把消息告诉少数亲信。蒋经国则是在梦中被他当时的私人秘书兼翻译、“新闻局副局长”宋楚瑜叫醒的。小蒋不得不召集台湾军政要员紧急商议对策。这突如其来的打击使沈剑虹和他的下手们乱作一团。当他灰溜溜地离开美国回台湾时,经过多次交涉,国务院才派了助理国务卿戴维·纽瑟姆匆匆赶到机场送行。沈剑虹因等得不耐烦,就怏怏地上了飞机,纽瑟姆登舱只与对方握了一下手,回头就走。

3月1日,五星红旗在温莎园升起。代表国民党台湾当局的青天白日旗同时从华盛顿降落,并从此永远消失。所有外交档案或付之一炬,或运回台湾。根据美国法律规定,1949年以前台湾方面在美持有的财产应归属于中华人民共和国,包括双橡园馆址和位于马萨诸塞大道上的馆舍。双橡园是早年胡适当“大使”时从电话大王贝尔手中买下的,一直是国民党驻美“大使”的官邸,里面佳木葱茏,庭院深深,水池凝碧,曲径通幽,到了1978年时价值300万美元。为了“不让中共染指”,狡猾的沈剑虹秉承台湾当局的旨意,通过公证手续仅以10美元的低价转售给了由亲台派参议员戈德华特担任主席之一的一个私人组织——美国自由中国之友协会。柴大使上任伊始,就是围绕着双橡园财产的归属问题直接与美国国务院进行外交交涉的。

柴泽民亲自去找万斯国务卿,要求由美方出面进行斡旋,把双橡园交给中国大使馆。万斯不顶牛,也不摆架子,只是和颜悦色地推托说:“这事得请律师研究一下才能决定。”3天之后,美国律师果然来电话告知:“根据美国的做法,得通过法院才能解决。”

柴泽民向万斯提出抗议说:“这是完全违背国际惯例的!”抗议管抗议,但万斯还是按兵不动。柴泽民只好再去找布热津斯基。老布什也说:“那你们就打官司吧,我们支持!”

双橡园这个“皮球”旷日持久地被踢来踢去,一直得不到解决,何况后来美国还冒出了一个《与台湾关系法》,问题更难解决。至于《与台湾关系法》,那是美国国会众参两院分别表决通过的议案。其中写道:“要使美国保持能力,以抵御会危及台湾人民的安全或社会经济制度的任何诉诸武力的行为或其他强制形式。”为此,“美国将向台湾提供其能保持足够自卫能力所需数量的防御武器的防御服务”。这显然是与中美《上海公报》和《建交公报》的精神背道而驰的。中国大使馆为此而开展的外交斗争远比双橡园问题来得重要和复杂。这使柴大使越来越明白,即使中美两国实现了关系正常化,还存在许多政治经济上的斗争,而且更艰巨更复杂,让人挠头的事情还在后面呢,但为促进和平与发展,中美两国之间的交流与合作将是主流。作为首任大使,他深知自己是任重而道远。

相关链接:柴泽民,1916年出生在山西闻喜县的一个贫农家庭,早年投身革命,做过地下工作,打过仗,当过军分区司令。新中国成立后,任北京市委秘书长兼北京市国际活动指导委员会主任,开始外事工作。1960年调入外交部,先后出使匈牙利、几内亚、埃及、泰国和美国,其中泰国和美国是首任大使。1982年底出任中国人民外交学会副会长、中国公关协会会长等职,驰聘于民间外交舞台。迄今年届92岁高龄,仍在为增进中外人民的友谊而贡献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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