股市回升，小心其中有诈

朱伟一

对于世界经济来讲，最坏的事情莫过于认为最坏的已经过去。

2009年过去的近6个月里，世界主要股票市场上涨明显。中国上证综指涨幅已近千点。纳斯达克综合指数、韩国首尔股市综合指数、印度孟买股市敏感30指数等均有不同程度的涨幅。国内房地产市场价格看涨，北京多个楼盘目前的公开售价已经涨至历史最高。国际商品市场也见升腾之象，国际原油价格过去半年涨幅更是达到约45％。各类经济指标全面转好。美国财长盖特纳在北京大学演讲时提到：“我们开始看到一些改善的初步迹象。全球经济衰退似乎失去力量。”

然而，有限的回暖并不能让我们高度乐观。2009年仍会是不安定的一年。有几个因素是可以判断的。

从股市回升的消息里，我们能读出太多的含义。大萧条期间道琼斯工业指数有4次急速上升超过20%，随后的结果是跌到比之前更低的位置。

英美在之前泡沫经济中积累的贷款问题时至今日仍然存在隐忧。这场以房地产市场泡沫引发的危机其根源问题远未得到解决。而且，随着经济危机的深化，裁员的大企业越来越多。美国信贷体系里，个人信贷占大头。这样一来，大量失业会加大个人信贷的危机，很可能会引发新一轮的银行债务危机。

华尔街自爆喜讯，说金融机构第一季度开门红。高盛、花旗集团等金融机构巨额盈利，瑞士信贷第一季度的利润达20亿瑞郎（合17.2亿美元）。但各路神仙仍然不敢轻言危机见底。美国金融机构久病不愈，要害是它们不愿折价出售其账上的问题资产。问题资产不去，金融机构就是病夫，各方神仙自然不愿意与其交易。金融机构必须出售资产填补资金短缺，问题资产得出售，没有问题的资产也必须出售。这样一来，银行国有化便提到议事日程上来了。政府接管银行，就可以换掉那些现任领导。庆父不死，鲁难未已。“普通美国人视银行为肥猫把持的地方。除非银行家洗心革面，美国普通人是不会对银行有信心的。”但以奥巴马为首的华尔街代理人，迟迟不肯将问题银行国有化，问题只能越拖越多。

自金融危机以来，美国政府救市是越救越乱：掩盖和拖延使问题越来越严重。纳斯达克-OMX政府救助资金指数2009年1月设立，其目的是跟踪接受政府救助资金公司的投资回报。该指数问世后的3个月内下跌了27%，而同期内标准普尔仅下跌9%。拿破仑有一个理论，败局已定就不要增援。中国成语的“壮士断臂”也是同一个意思。美国政府能拿出1万亿美元收购问题资产。用这笔资金，重建一个资本市场都绰绰有余，为何要抱残守缺呢？

金融危机祸害实体经济，实体经济反过来也影响金融行业。消费疲软让实体经济萎靡不振。重要原因之一就是百姓缺钱。而百姓之所以缺钱，那是因为贫富差别太大——美国有的是钱，只是普通百姓缺钱。失业率是大问题。如今，美国13州的失业率超过10%。美国前财政部长保尔森开始不承认金融危机，非说是信心危机，认为只要有了信心便万事大吉。然而，如今不仅是金融危机，他们承认还存在结构性危机和制度危机。但他们还是不愿触及根本问题，那就是贫富差别和价值危机。

通货膨胀也是一颗定时金融核弹。到今年5月1日，富国的平均赤字已经占到国内市场总值的9%，比金融危机之前高出6倍。自2007年金融危机露头到2009年4月底，美国政府为应对金融危机，花费的资金相当于平均每个美国人拿出8000多美元。美国政府还拟拿出1万亿美元，通过私人管理的基金购买金融机构的问题资产。当然，这些钱是政府透支未来的收入。如果未来无法支付，那就只好靠通货膨胀冲账了。

银行问题资产、消费需求疲软、失业率高居不下、通货膨胀的隐患，还有致命的贫富差别……这些都是美国挥之不去的问题。用经济学家的行话说，就是基本面不好。既然基本面不好，2009年的华尔街何以能开门红呢？华尔街从哪里赚钱？主要靠证券交易，而且主要是自营业务，即自己买卖证券。投资者缺乏信心，不愿买卖股票，金融机构便自己押宝豪赌。以高盛为例，证券交易在其业务中的比例越来越高。2009年第一季度，高盛收入中有一半来自交易，比过去4年中的平均数高了35%。但证券交易本身并不创造价值，而且金融机构失手又会导致资金短缺。产生金融危机的一个重要原因，就是华尔街的过度交易。高盛等金融机构当然知道其中的玄机，但它们已经黔驴技穷，只能饮鸩止渴。▲（作者是社科院法学所兼职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