害命的头发

佚　名

一个月前的一天，蓉蓉的父亲从公司回家，路过“魔发屋”时好奇地看了一眼。她的父亲是个“老顽童”，虽然年纪很大，但思想却越来越像个孩子。也许这与他现在的职业有关——一个青年文学社的编辑，并且是年纪最大的职员兼老总，成天和一帮年轻人在一起，自己的心似乎也越来越年轻了!

其实，老头早就想去这家“魔发屋”了。他一直好奇为什么那么多怪模怪样的东西都是用头发做出来的。而且，他早就听到一个关于“魔发屋”的传闻，很多人说那里的头发不光是从外面花钱收来的，还有一些死人的头发。人在死后被扒去了头发，死不暝目，于是灵魂出来作怪，才让那些做出来的东西看起来像活的似的。老头当然不信。这不，今天他就趁着女儿女婿不在身边，悄悄进店里看了一看。

店里很冷清，也许是今天午后刚刚下过一场雨的缘故。店主是个年近半百的女人，她抬头看了看老头，又低下头，继续忙手中的活。老头心里一颤，因为那个女人的目光看起来有些凶残。老头想，也许是自己的心脏不好，才会有这种感觉。他低下头看那些柜台里的头发制品。一个柳树般的东西吸引了他。他拿起来仔细地瞧着，觉得它与众不同。柳枝是用几根头发捻在一起的，柳叶则是一些头发粘在一起的，细密的柳叶上还能很清楚地看见里面的柳脉，下面的柳干则是用很多头发捆在一起的。老头看得出神，他试着用手去摸柳枝，感觉软软的，像摸着年轻女孩的头发。老头又去摸柳叶，刚把手放在上面一用力，他就“啊”的一声把“柳树”扔到了地上。

老头的手不知被什么扎了一下。他揉着自己的手，然后去捡被扔在地上的”柳树”。可是“柳树”已经不在了，他刚要回头，那女人已经把“柳树”递到了老头面前。老头一惊，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来到自己身边的。

“扎到了吧?”女人问他。

老头惊讶地看着这个女人，这女人的样子看起来已经年过半百，但她的声音听起来却像个年轻的姑娘，而且很和善。

“是啊，不小心被头发扎了一下。”

“不，刚才是针扎到了你！”

“针?”

“是的。是柳枝里细小的针头。如果不仔细看，肉眼很难发现。”

“哦，没想到这小小的工艺品制作得这么精细！”

“是啊，老大爷，这一棵‘柳树要200元呢!”女人的声音完全不同于她的外表。更让老头奇怪的是，这年龄不比他小几岁的女人竟叫他“老大爷”。

女人继续说：“老大爷，也许您不记得我了，我们见过一面。您忘了，那天在医院里，您女儿的病床就在我女儿病床的对面。那天我还说您女儿很漂亮呢。”

老头听女人这么一说，连连点头。但在他的印象里始终回想不起这一幕。他想起自己一周前去医院看女儿时，的确有一个女孩在他女儿病床的对面，但他从没看到过一个像她模样的女人呀。老头想一定是自己没在意人家。老头走的时候，女人一直送到门口，最后还问起他女儿的病况。老头摇摇头，一副很悲哀的样子。女人“哦”了一声，不再说什么。

回到家的时候，女婿已经回来了。女儿躺在里屋的床上，她已经到了癌症晚期，整个人瘦得只剩下了骨头，连起床的力气都没有了。老头来到女儿的病床前，轻轻地唤了几声“蓉蓉”。蓉蓉睁开眼睛，有气无力地叫“爸爸”。老头听到女儿的声音，眼泪就止不住地流了出来。想当初蓉蓉是多么漂亮的女孩啊，她从小丧母，是他一点点地把她养大，又给她找了一个如意的郎君。可现在，他要眼睁睁地看着她离开了。白发人送黑发人，这是怎样的悲哀?老头想到头发，又突然想起自己白天在“魔发屋”看到的“柳树”。他女儿的头发要比那店里最好的头发还要好。可惜，他快再也看不到了。

一星期后，蓉蓉离开了人世。老头和女婿哭了整整一天。老头拿出一万多元的积蓄，给女儿办了一场隆重的葬礼。出殡那天，亲朋好友都来向女儿告别。对于老头的伤心，大家有目共睹。最着急的还要数孝顺的女婿，他生怕岳父的心脏病发作。好在大半瓶的“救心丸”让老头没出什么事。

老头回家的时候坚持要步行。经过“魔发屋”时，老头感觉有股异常的冷气，逼得他不寒而栗。隔着褐色的玻璃，他看见女店主正向他招手，狰狞地笑着。老头心里觉得一阵恶心，就低头走了过去。他回头看时，感觉那女人还在看他。他有种想进去的冲动，但看看在身边的女婿，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大约又过了半个月的时间。老头从悲伤中走了出来，重新开始自己的工作。他依然每天步行上下班，女婿坚持每天接送他。直到有一天女婿因公务没能来，老头再次经过那家“魔发屋”时，着了魔似的走了进去。店主依然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

“您的女儿……”那女人只说出了前四个字。

“她死了。在半个月前。”老头回答她，同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女人“哦”了一声，没再搭话。

老头又来到那个柜台前。瞧了瞧上次的柳树，顺手摸了摸那束像他女儿一样柔顺的头发。令他吃惊的是，另一棵几乎一模一样的“柳树”也躺在柜台里。老头上前拿起了这棵“柳树”，用手轻轻地摸“柳叶”。女人在背后提醒他：“您拿着的柳树会成精的。”老头心里一颤。他手摸着“柳树”，心里有种被人揪住的痛，然后昏了过去。

老头醒过来的时候女婿已经在他身旁了，旁边还有那个女人。老头抬起头，发现自己还在店里，他看着那个女人的脸，用手指着她，一副想说什么的样子但什么也没说出来。女婿在旁边插嘴说：“爸，多亏了这位阿姨，是她及时在你的衣服里找到了通讯本，给我打了电话，我才赶过来的。”

老头摇摇头，艰难地说出了两个字：“报警！”

女婿惊讶。老头从身上拿出手机拨通了110，警察赶来的时候老头让女婿什么都不要问，一个人回家。然后老头和警察一起去了派出所，同去的还有“魔发屋”的店主。

这件事惊动了整个小城!

事情的结果是“魔发屋”的店主入狱。警察从她的“魔发屋”中搜出了很多女人的头发和一些头颅骨。原来那女人一直与火葬厂有来往。她不光花高价买下一些年轻女孩的头发，有时头发特别好的，不舍得割下的，就买下整个头颅。那天，老头就是用手摸出了那做成“柳树”的头发正是自己女儿的头发才昏过去的。

女店主入狱后，老头的身体开始不适。他总是梦到女儿埋怨自己没有保护好她，害她死后还被人割去了头颅。老头在梦中还偶尔梦见那女人的女儿，她向他道歉，说都是自己母亲的错。母亲最初只是想留下自己死后的一些身上的东西，不想后来却着了魔，竟然割去了别的女孩的头发甚至头颅。老头在这样的梦中度过了一个月，最后死在了自家床上。（摘自《侦探推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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