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晓峰
2007年3月,一位普通的女孩即将动身前往青海称多,这本没有什么特别。然而引起我们注意的是她此行的内容:她在宁波募集到一笔钱,将购买几百个篮球和学习用品送给高原的藏族小朋友。沿海、高原,汉族、藏族,这些极富对比的内容让我们立刻有了采访的冲动。就在她出发的前一天,我们找到了这位让我们好奇的助学志愿者。
志愿者叫刘纷,一位典型的宁波姑娘,精明,能干。然而在谈及她所从事的助学事业以及她所加入的西部助学组织格桑花时,她又变得感性而纯粹。短短两个小时的采访成为了一次心灵洗礼,我们被她的精神所打动。“我只是想点燃这个世界的爱”——她说这句话的时候平淡而真诚。一个商业时代下的爱心行为很容易感染所有心底有爱的人群,包括记者。于是采访完后我们做出了一个决定:跟拍她到青海,去见证一次沿海地区对高原爱的传递。
题材上报后,得到了领导强有力的支持,于是一个摄制组成行了:徐忠晨、宋玉霞和我。
两天后,我们来到了西宁。三月的青海,天气和宁波截然不同,一边是积雪遍地,气温寒冷;一边是阳春三月,气候旖旎。西宁海拔2100米,社教部副主任徐忠晨早先去过西藏,有着丰富的高原经验,这点海拔对他来说属于完全的“洒洒水”;我因为自小在新疆长大,感觉也还不错;而“胖妞”宋玉霞则已经感觉到了明显的高原压力。吃了几大块羊肉后,似乎来了体力。于是和我们的主人公刘纷商量了行程,先是记录她在西宁为称多地区小朋友买篮球和铅笔的过程,然后第二天一早租车前往海拔4500米的目的地——称多。
西宁小商品市场的文体用具价钱不一,刘纷为了买到最理想的篮球几乎跑遍了西宁所有的市场。由于买到了冒牌铅笔和篮球,刘纷还和市场的销售人员大吵了一次。这一次争吵,既体现了刘纷作为宁波人特有的精明的一面,也鲜明的体现了刘纷在助学事业上的较真。我们的摄像机不停的记录了这一细节,并成为了纪录片《格桑花》的开头。
永远无法忘记的是离开西宁去称多的路上。昨天还好好的天气,今天就开始下起了漫天大雪,我们租的面包车因为无法适应冰雪的山路,速度异常慢,司机只好拿出防滑链绑在车轮上,一路小心前行。路的一旁是深谷,时常能看到因为路滑而翻下去的大货车,直叫坐在车上的我们心头发毛。在车上,我们拿出小的DV机随机采访了刘纷,原先来青海助学有没有遇到这样恶劣的天气?她说有的,不过这一次可能最糟糕。是啊,人一生能遇到几次这种行车环境啊,我们只有祈祷平安到达称多了。
雪山从地平线向我们推进,不知不觉中,我们已经在雪山的环抱之中。从4000多米海拔上看,我们是真正驰骋在世界屋脊上了。随着海拔的提升和不停的大雪,本就稀薄的空气含氧量只有平时的一半。宋玉霞早已开始吸起氧气,但似乎还是无法消除她的高原反应,脸色惨白的吓人。同车的一位藏族老师,也是刘纷的助学领路人达哇说,这样的天气是决不可能当天赶到称多了。
深夜,我们的车抵达了位于黄河源头的花石峡,这离目的地称多才走了一半的路程。花石峡在汽车车灯的照明下一片雪白。镇上没有什么灯火,也看不到旅店的招牌,偶尔看到的几个高大的过路藏族群众也在寻找住处。宋玉霞已经完全失去了抵抗高原反应的能力,倚在车里说不出话来。徐忠晨和我眼见她状态不好,连忙同司机去寻找镇里的医院。谢天谢地的是镇里的卫生所还亮着灯,没有睡下的几个来自青海医学院的实习生立刻给宋玉霞挂了点滴,并安排了一个病房给宋玉霞。病房非常简陋,好在有一个火炉散发着温暖。徐忠晨留在病房陪着宋玉霞,我则拎着一堆拍摄设备和刘纷他们几个挤在镇上一家好不容易找到的招待所里。对于高原反应,刘纷似乎已经有了足够的免疫能力,坐在招待所幽暗的小房间,她打开笔记本电脑写助学日记。花石峡海拔有4100米,我裹在从宁波带来的睡袋里,感觉太阳穴的血管似乎要爆裂,突突的跳着。高原反应同时也眷顾了我。
一个晚上刘纷都在写东西,早上起来时精力依然充沛。采访她时问有没有高原反应,她说还好,早已经习惯了高原。宋玉霞已经有了起色,但医生说她有高血压,再往海拔更高的称多去会很危险。尽管宋玉霞很想继续工作,但考虑到她的身体和高原状况,我们决定让她搭车返回西宁,徐忠晨和我继续跟拍刘纷。
大雪在第二天一早已经停止,天空蔚蓝如洗,汽车行驶在雪域之上,蔚为壮观。藏族司机适时的在车里放着《青藏高原》的歌曲,“我看见,一座座山,一座座山川相连……”,透过车窗看着车外一座座迎面而过的雪山,心头蓦然涌上一股热血,伟大的高原,伟大的风景!
车驶过海拔4824米的巴颜喀拉山时,刘纷说这里应该纪念下,我们说好,于是拿出摄像机拍摄了她对宁波助学者和格桑花义工的问候。一个西部高原,一个宁波女孩,很有意味,让人温暖。
青海省玉树藏族自治州是长江、黄河和澜沧江的发源地,其所辖的称多县平均海拔4000多米,一年中有八九个月被冰雪覆盖着,这里盛产虫草。然而,却因恶劣的自然条件,至今依然是中国最贫穷的地区之一。
来到称多后,刘纷会同当地的西部格桑花助学义工一起为称多的学校发放篮球、铅笔等物品,另外就是做助学反馈调查,调查宁波捐助者资助的学生是否领到了衣服,目前的情况怎么样等等。
一台装了广角的大机器,一台小的DV机,徐忠晨和我马不停蹄地双机位记录着刘纷的助学过程。看着西部孩子在极度恶劣的自然条件下坚强的读书场景,这些画面不仅一次次感动着刘纷,也深深地打动着我们。于是感到肩头的责任重大。这是一个使命,我们必须真实的记录下西部孩子的求学渴望和沿海地区对高原的爱。
在称多的几天里,有许多拍摄上的难忘回忆。记得我们在山顶上俯拍称多县城的全景时,忽然身后冒出了几条“藏獒”,藏獒的凶残我们早有了解,野性发作的时候它们足可以把一头牛撕碎。这危险当口,摄像机的三脚架成为我们的对抗工具。也许是我们的设备让“藏獒”搞不清状况,它们终于离开了。我们大呼庆幸。后来达哇老师解释说这应该是藏狗,它们的野性比藏獒小了很多,如果真是藏獒还不知三脚架管不管用呢。
短短的几天拍摄结束了,结识了高原,认识了很多西部有爱心的朋友,达哇老师、北风老师、智明校长。回到宁波后也持续跟拍了刘纷的助学过程,但留在记忆里最强烈的还是三月在青藏高原的拍摄。这个过程虽然寒冷,却在心底散发着火一样的温暖。
(作者单位:宁波电视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