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会如此悲伤

懒　懒

1

其实卡片想追我的时候，我压根不想答应，可是他是在大家唱KTV的时候对着麦克风向我表白的，他说：“周挑挑，我喜欢你。”当时我正和女友谈笑风生，大家听到卡片的表白，都忙不迭地哄了起来，我乐呵呵地笑，把卡片高兴坏了。

按理来说，卡片这样的男生追女生挺不容易的，长得不是特别帅，只能算凑合着，就是人缘好，嘴皮子翻得比谁都快。听说他为了那晚的表白，还费了不少工夫笼络人心，听娃娃这么说的时候，我无比不屑地撇撇嘴，从鼻子里发出个声音“哼！”。

2

初春的空气里满是甜腻的花香，还有浅浅的青草出生的味道，爱情也是在这时偷偷发芽，渐渐长大。

此时的我和卡片正在网吧的包厢里挥汗如雨，玩着早就玩烂了的游戏，卡片在QQ上发消息给我，他说：“周挑挑，我怎么觉得咱俩这么不配啊，我这么帅，你那么……”卡片就是这么自恋一男生，人尽皆知，只有他自己打死不承认，我忍无可忍地在键盘上敲出这样一行字：卡片咱俩谁追的谁啊？要不是你厚颜无耻死缠烂打的，谁看得上你啊。我转过头，他正笑得花枝招展，露出的酒窝让我觉得卡片其实还挺帅，可是这样的念头在一秒之内被抹杀，原因是卡片发过来的一句话，彻底冲破我的底线：周挑挑，你说你有一这么帅的男朋友，你多有福气啊，你早该谢天谢地了……我想砸了电脑，可我没钱赔，我想拔了鼠标，又怕拔了接不上，所以我啥也没干，气冲冲地跑了出去，任由卡片在身后杀猪似地叫：“周挑挑，你给我回来！”

3

事实证明，卡片是个极为没有自尊的破男生。第二天，我来到教室，全班都以悲壮的眼神看看卡片，再看看我，我就纳闷了，一个人的嘴巴是要大到何种程度才会有这种结果？原来卡片的嘴巴就是世界第九大奇迹。我用足以威慑住隔壁家那条狗的眼神盯着卡片，他的两片嘴唇上下翻飞，鬼才知道他在说什么，而后，卡片气急败坏地说了十来遍，我终于了解，他在说：周挑挑，你再不原谅我我就要红杏出墙啦！我说，你出呗，想你卡片都能红杏出墙，猪不就能登台走秀了！只是这个时候，我和卡片都没有注意到老秃正在恶狠狠地向我们走来。老秃就是我们那可亲可敬的数学老师，大家不要以为他的头只是很一般的秃，我曾经在被他训话的时候很清楚地看到他头上的那块“亮地”反射出我当时惨痛的表情。就在我自以为是而卡片差点被气死的情况下，我们都被老秃请出教室罚站，走出大门的时候，我用力地踩了卡片一脚，卡片很夸张地发出一声掺叫，班上掀起一阵笑声，我面无表情地向外走，卡片看了看老秃皱到一起去的脸，也飞快地溜了出来。

他还想说什么，老班跑过来把我和卡片叫去办公室进行再教育，肯定又是老秃告的状！我忿忿地想。

噢，办公室，这无比熟悉的地方。除了老班那张千年不变的老K脸，我还看到了一个帅得不像话的男生，他对我微笑，我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又听到卡片在身后小声地叽咕。随后便是卡片的长篇，就在我和卡片昏昏欲睡的时候，老班说：“好了，我看你们也真是无药可救了！快点儿去教室上课吧。”我和卡片又一摇一晃地走出办公室，不经意间瞟了瞟刚才那个男生，他正双手插在裤袋里盯着我看，我尴尬地推了推卡片叫他快点儿走，卡片还很迟钝地在那儿“呃，啊？”

4

老班把他带进来了，他只是站在一边安静地微笑，自我介绍的时候，他说，我叫苏木。说完，他又笑，可我怎么感觉他是在对我笑呢？春暖花开的。

苏木理所当然地坐到我身后的空位，下课后，我转过头说：“你叫苏木？”“恩。”“我们会成为好朋友吧，我有预感，我可以叫你木木么？更有亲切感。”他说，好。此后，我便热烈而欢快地不停喊他，木木。但卡片每次都会不高兴地说：“周挑挑，你真肤浅！”我说“我就是肤浅怎么了？”

我和卡片肩并肩地走，他说：“周挑挑，我昨天看了一部电影，那里面一个女的说，小白脸都不是好东西。”我转眼就看见木木了，他骑着那部很拉风的单车，我很夸张地喊“木木，木木！”他回过头，对我笑，可他那车还在动啊，结果是，那辆车很不幸地撞到了一个女生的身上，并且那个女生就是很不幸的娃娃，娃娃还很做作地配了乐。木木连忙下车道歉，以我对娃娃的了解，她一定会楚楚可怜地要木木陪她去看病，然后再楚楚可怜地让他一步步拿出医药费，精神损失费……我想我是有义务阻止这场悲剧发生的，但卡片拉住我说：“周挑挑，你不会想去添乱吧？”这句话重重地砸在我的脑袋上，砸出我重重的一声叹息。

木木，为了不给你添乱，我任由卡片把我拉走了。

事实上，娃娃并没有让我失望，她的确那样做了，而且，第二天早上，我就看见娃娃坐在木木的车上了。她笑得花枝招展。到了教室，我奔到娃娃那问：“你把木木给宰了？”她瞪大眼睛看着我“木木？”随即一拍脑袋，说：“是啊。”“天，狠心的老女人！”娃娃很彪悍地指着脚朝我喊：“周挑挑，你看看，看这儿，是根萝卜！”“娃娃你就在我面前装吧，木木是我朋友，少打他的鬼主意！”娃娃自以为很了解地说：“噢，好吧。”

上课的铃声将我拉回座位，老师在讲台上乱飞唾沫，木木从身后递了张纸条给我，他说：周挑挑，你昨天害苦我了！逃得挺快啊。我回：不苦不苦，还可以和大美女亲密接触,木木你笨笨的。我没有说谎，在我看来，娃娃的确很漂亮。我把纸条递给木木，不经意间望向卡片，他似乎正在看着我，可我看他的时候他又连忙掉转过头去了，我当作没看到一般继续盯着老师吐的唾沫星子，纸条也没有再传过来，就这样，我在不安与期待中度过了一节课。

放学后，卡片送我回家。他似乎很自然地牵着我的手招摇过市，可我却总感觉怪怪的，到底是哪儿错了呢？我也不知道。到家的时候，我说，卡片再见。他抱住我说，周挑挑，我怎么总觉得，你快要离开我了呢？第一次听到没头没脑的卡片说这样的话，便湿了眼眶，我想说，卡片你放心，我们永远在一起，但我终究未说出口，我抹掉眼泪，转身离开。卡片的目光停留在身后，很久很久。

卡片，我真的不敢给你什么承诺啊，只怕那只能是面目可憎的希望。

周末，娃娃约我去K歌。

我打开棕色的房门，看到娃娃，还有木木。木木说，周挑挑你来了。

5

那天，我们疯到很晚，我从来不知道，木木唱歌竟如此好听，张敬轩的《吻得太逼真》，他唱：和你 吻吻吻吻吻/吻你吻得太逼真/让我把 虚情假意/当作 最真心 的亲吻/

木木和娃娃的嗓子唱到哑掉了，我烂醉如泥。但我分得清，眼前的是木木，他把我送回家，我从出租车上爬下来的时候，木木上前扶着我回，“唔，周挑挑你家在哪呢？”“呃，往前走，一直一直往前走，3楼。”我指着前方，顺着手指，我看到一个人，傻傻地站在我家楼下，那个人，怎么那么熟悉呢？他好像，是卡片。他似乎看见我了，朝我这边走过来，木木说：“噢，我想我该走了。”“木木……”“恩？”“我想……”“什么？”我想说，木木，我想我好像喜欢上你了，可我能说么？我说：“再见。”你便转身离开了。望着你瘦弱的背影，有点想哭，眼泪还未掉落呢，卡片拉起我的手急忙问：“周挑挑，你到底去哪儿了？我等了一天！”我看着卡片，刚才的泪水就淅沥哗啦往外冒了，“卡片你怎么对我这么好呢？”“呃，你是我女朋友啊，不对你好我对谁好啊。”我继续哭，卡片的衬衣就被我哭湿了一大块。

6

又是星期一，我穿着一个星期没洗皱巴巴的校服雄赳赳气昂昂地向学校挺进。刚进走教室门，就听到卡片响的出奇的笑声，噢卡片你怎么可以这么没形象？卡片笑得前伏后仰“周挑挑你怎么像一包，泡菜。”什么？卡片你说你的女朋友像泡菜？哦，我的天！

卡片仍旧笑得死去活来，我回头问木木“木木你说，我穿校服的样子很像泡菜？”木木“扑哧”笑出声来，他说：“周挑挑你像灰姑娘。”木木这句话说得我满世界飘起了桃花。同样是男生，差别怎么可以这样大？我很鄙视地望向卡片，他笑得整张脸都泛红了，我在心里暗暗地想，卡片笑死你活该！

放学后，我走出校门，卡片从后面追上来“周挑挑，你怎么可以不等我？”我说：“卡片先生，泡菜不需要别人护送！”“周挑挑你居然这么记仇？”我头也不回地走，刚走没几步，看见木木骑着车经过我身边，他说：“周挑挑要不要我送你？”我欢天喜地地坐上他的单车，木木的技术可真好，单车可以骑得像奔驰，四平八稳的。我又飘飘欲仙了，木木，你到底有没有一点儿点儿喜欢我呢？

回到家，我呼哧呼哧地吃泡面，忽然就听到楼下有人在叫：“周挑挑，你能不能不生我的气？”我把头伸出窗户喊：“卡片你真是个傻蛋啊。我爸妈不在家，你上来吧。”卡片屁颠屁颠就跑上来了。

他说：“周挑挑你原谅我了吧。”我指着电视说：“卡片你看这男主角长得像不像木木？”“苏木？”我点头，卡片看向电视，过了好久，卡片说：“周挑挑，你是不是喜欢上苏木了？”我吃泡面的手顿时就停下了，我到底喜欢不喜欢木木？我又点点头，“可是，我是你男朋友啊。”他很着急地说，我看了看卡片，我低下头，很大声地哭，我说：“卡片我也不知道啊。”忽然就看见一个人从刚刚未关的门中冲了进来，是木木，手上拎着我的Kitty包，我想是刚刚遗落在他车上的，木木拽起卡片一拳向他的脸上挥去，随即便拉起我的手走了，噢，我想他是真的误会什么了。

我们在街上漫无目的地游荡，我说：“木木你为什么要打卡片呢？”“他欺负你了。”我看了看木木，他的怒气似乎还未消，我说：“木木，如果我喜欢你呢。”木木惊讶地转头“恩？”“我觉得，我好像，喜欢上你了。”木木低下头，我听见他说：“周挑挑，我想，你和卡片更合适呢。”心忽然就粗暴地疼了，我缓缓蹲下身子，请先别打扰我，让我体味着疼痛划过身体每个角落的滋味，我想我就快死掉了。很久很久，这疼痛逐渐褪去，变成一滴滴的眼泪不停地流淌着，瞬间就占领整个脸颊了。

既然不喜欢我你为什么要对我那么好呢，既然不喜欢我你为什么总是那么倾城地对我笑呢，既然不喜欢我你为什么说我是公主呢，既然不喜欢我你为什么要红着眼去打卡片呢？木木，请告诉我这是为什么呢？

木木蹲下身，轻轻拍了拍我的背，他说：“对不起啊，周挑挑。”

时间仍旧一天天地飞逝，我不再与卡片和木木有什么交集，我们都在刻意逃避着什么。直到周末，我忽然就想啃鸡腿了，可是我还没有看到鸡腿，就看到木木和娃娃了，他们牵着手，简单而幸福。我又心痛了，周挑挑你怎么这样没用？我在麦当劳门口缓缓蹲下身拨电话，我说：“卡片，你快来，我在麦当劳门口呢。”我不知道，我哭了，我听不见。

卡片急匆匆地赶来：“怎么了？周挑挑你到底怎么了？”我说，卡片我心疼，木木怎么能和娃娃在一起呢，卡片我多心疼啊。卡片握起我的手说，周挑挑你怎么能喜欢上苏木呢？那样我多心疼啊。

我们坐在学校的操场边直到傍晚，我转过头看卡片，他很安逸地望着夕阳，年少时虔诚的爱恋原来真的可以如此悄声无息，我说，卡片，我发现我真的挺喜欢你。他笑，被夕阳勾勒出的侧脸，有点帅，可我看得怎么这么就如此悲伤呢？

我听见他说，周挑挑，我们要一起好好的，不离不弃。

卡片，这句话，你说得多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