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1977》:被历史记忆的那一年

2009-06-24 03:08任仲伦
艺术评论 2009年5期
关键词:父爱农场记忆

在公映前的一些小型试映会上,许多观众被《高考1977》深深地感动,甚至感动得热泪盈眶。我们这些始作俑者,尽管对剧情、人物都了如指掌,也依然感到激动。来自观众的感动和我们的激动,足以说明《高考1977》是震撼人心的。之后,我们将影片送到专业的发行公司、送到在市场第一线的电影院,反映都是同样的热烈,我们知道这已经基本实现了创作时的初衷,一部好电影诞生了!

历史经常会记忆一些东西,但更多的是遗忘。被记忆着的东西往往对后人产生启迪和感悟。1977年,中国发生了许多载入史册的事件,这些事件一直影响到今天,与今天的社会状况有着不能割舍的因果关系。从2007年开始,各种媒体对30年前恢复高考的事件进行了大量的报道,不仅有许多鲜为人知的史实披露,更有许多因这次高考改变了个人命运、成功地为社会进步、国家富强作出贡献的77级考生的深情回忆,这个成千上万人的记忆成了共和国的历史记忆。《高考1977》的创意就在这样的氛围中萌生。

我们都是改革开放和恢复高考的受益者,我们的内心有许多感恩,这种感恩之心不仅是整整一代人的集体记忆中的集体情感,它涵盖了整整一个时代。在当时,有多少家庭为恢复高考所带来的曙光而欣喜;又有多少家庭为孩子们能否考上大学而操心担忧。我们对电影的设计,不是今天成功者回忆录式的居高临下,也不是大背景大事件的历史再现,而是普通人在历史大拐点前的情感、人性及命运的展现。影片充满了特殊年代的历史氛围、充满了普世的人文情怀、充满了渴望文明的艰辛与悲情。

站在30年后的今天,我们怀着一种既感恩又理性、既满含深情又俯视历史的态度去进行创作。影片将“风吹草动”作为创意的核心,将邓小平对恢复高考的历史作用映现在大背景上,从农场知青对此的响应来展开故事和人物关系。影片用心塑造了几个鲜亮的人物,这些人物既是时代的产物,又有创作者的思考,并赋予其一定的文学价值。

主人公潘志友是知青上山下乡年代里有抱负的青年,在北方边陲的农场里找到了人生道路的价值定位:扎根农场,以自己的创造改变农场。但恢复高考的春风吹来,他在历史的大拐点面前必须作出选择,是参加高考还是不改初衷!这种选择的痛苦来自两个方面:顺应时代潮流还是坚守男人的承诺——扎根农场;这个选择会直接影响到女友陈琼的前途和命运。身处两难境地的潘志友毅然以参加高考的行为带动了陈琼加入考试大军,而他则从考场中悄然离去。从今天一般的价值观看来,他没有踏上时代的节拍,甚至是一个落伍者。但在人格力量上却完成了一次令人折服的超越,成就了一个坚守诺言的男人的品格;成就了一个为女友的前途命运周全考虑竭力呵护的男子汉形象。从各个价值观的层面,也许潘志友的选择值得讨论,但从人物形象的塑造上,却具有鲜明的文学意义,其执著甚至极端的选择确立了其艺术价值。

农场领导人老迟具有那个时代复员军人的思想特征及性格特征。他对组织的绝对忠诚甚至有点至高无上的盲从感,他爱农场爱知青爱人才,他对恢复高考的应对有点消极,这不是因为他缺乏与时俱进的态度,而是生怕高考将会使优秀人才流失,尤其是亲自选定的接班人潘志友也将“无情”地离去;老迟还有点僵化和不通人情,像一块铁板。在文艺作品中,这一半的老迟似曾相识。但影片所塑造的老迟,具有另一半的人性光辉。在考生面临拖拉机故障、赶不上火车而即将误考的关键时刻,独驾拖拉机救场,一路猛驶将这批爱将们亲手送进考场。最后,为了得高分的陈琼能顺利入学,显示了温情的父辈的爱。这一半的老迟与另一半的老迟融合,为银幕上增添了一位有点僵、有点狠,内心却充满了朴实的爱、普世的爱、长者的爱的人物形象。

中学教师陈甫德,除了具有中国传统知识分子的一类特征——矜持、儒雅和懦弱之外,还具有为女儿去承担、去忍受、去犯错,甚至去拼命的父爱,尽管他还背有另类政治身份的十字架。影片细腻而有层次地展开这种父爱,悲悯而又令人痛楚地呈现这种父爱,让观众为这样的父爱感到暖意的同时体悟着一种酸楚和心颤。当这种父爱融化了沉积在陈琼内心长年的苦痛与隔膜,嘶叫出“爸爸”时,银幕上喷薄而出的暖流荡气回肠,令人震撼。这是一个浸润着人类共通父爱的普通人,一个伟大的父亲。

《高考1977》将这些男人的形象奉献给改革开放30周年、奉献给观众。当历史记忆1977年,记忆改革开放的源头涌动,记忆伟人邓小平的睿智和深邃时,我们用胶片记忆并塑造这些普通的人群,记忆在共和国历史中生活、选择、追求着的人们。如果观众借此看到自己昔日的影子、看到父辈的影子、看到子辈的影子,并从中了解了一段历史,无疑是创作者最大的欣慰。

任仲伦:上影集团总裁

责任编辑:冯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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