职业挨打人

周　锐

曹彰在研究飞檐走壁。

他很崇拜那些会飞檐走壁的大侠。但大侠都很忙，他们不会有时间来指点一个孩子。曹彰就自己想办法。他想到一种会飞檐走壁的动物——猫。“可以让猫来当我的老师。”曹彰想。

他抱着一只猫走到楼上，然后把猫扔下去。他观察猫在空中的动作，看猫是怎样调节平衡的。接着，他自己从楼上跳了下去。

在空中，他努力像猫那样调节平衡，但他来不及做完应该做的动作，就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这时，有人走过来了，是曹操的专职魔法师管辂。

管辂问躺在地上的曹彰：“疼吗?”

曹彰说：“嗯。”

管辂掏出小小的一方膏药，贴在曹彰的眉心处。

管辂说：“这是魔法止疼膏，不疼了吧?”

曹彰一骨碌爬起来，摸摸身上：“真的，一点儿也不疼了!”

管辂说：“这膏药不但能止疼，而且，以后你的肉体受到再大的打击，你也不会有丝毫的疼痛感。不信，你再从楼上摔下来试。”

曹彰赶紧又跑上楼去，再次往下跳——

“啪!”他又重重地摔了一下。这次他只是把衣服摔破了，却毫无疼痛的感觉。

于是曹彰一遍又一遍地跳楼，最后他终于掌握了要领，能像猫一样稳稳地落地了……

曹彰回到家，见父亲正在对曹熊大发雷霆。

“小四啊，你当了‘雕虫小技族的族长以后，正经功课越来越不像话啦。这次考试你又不及格，离及格还差几分?”

“五分。”曹熊垂头丧气地回答。

“按咱们家的奖惩条例，应该怎么办?”

“应该……挨五下打。”曹熊乖乖地趴在凳子上，翘起屁股，准备挨打。

曹操高高地抡起鸡毛掸子——

“慢!”曹彰挺身而出，“四弟年幼体弱，这次就让我来替他受罚吧。”曹彰将曹熊拉开，自己趴到凳子上。

“好，”曹操说，“老二舍己助人，风格高尚，我成全你了。”

啪!啪!啪!啪!啪!

曹熊看着曹彰屁股上的五条红印，感动极了。曹熊热泪盈眶地说：“二哥，你为了我……受苦了!”

能把弟弟感动成这样，曹彰挺欣慰，他说：“我受苦了吗?没有，一点儿也没有。”他说的是实话。

曹彰把他的“高尚风格”带到了学校里。

老师规定，学生背书，背错几个字就打几下手心。今天老师掂着戒尺对学生们说：“谁先上来背?谁第一个背书可以享受优惠，少挨一下打。”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人贪图优惠。

“我先来!”平时最怕背书的曹彰今天勇往直前。

这次要背的课文是曹操的一首诗。这首诗一共二十个字，曹彰背错了十八个字。曹彰立刻伸出手掌，准备接受惩罚。

打了十七下手心，曹彰眉头都没皱一下，大家好佩服他。

老师又叫：“下一个，谁上来?”

同学们仍在犹豫，假小子夏侯坚强毅然决然地站起来，说：“我总不会比曹彰错得多吧?”

曹彰说：“哥儿们你放心，就算你从头错到尾，这二十下我也替你挨了!”

“曹彰，”老师冷笑道，“我知道夏侯坚强是你的死党，所以你能硬着头皮帮她。你有种的话，上来替全班同学挨打，敢不敢?”

老师这样说是想打击曹彰的气焰，他断定曹彰不敢。但曹彰说：“行，就这样。”他对大家说：“你们不要不好意思，尽管错，我买单。”全班高呼：“曹彰万岁!”

曹彰便得意洋洋地守在讲台旁边，等每位同学背完书，他就请客挨打。

下课了，全班同学无不震撼于曹彰的侠骨义胆，大家一致决定：以后再不叫曹彰的名字了，从此称他“曹大侠”。

曹彰觉得很意外：本以为当大侠必须得学会飞檐走壁，谁知轻轻松松挨几下打，就成为大侠了。

曹彰挨打成大侠的事立刻传遍全校，消息也传进了曹丕耳朵里。

曹丕问曹彰：“二弟，你疯了吗?你替那么多人挨打，不疼吗?”

曹彰说：“不疼，我贴了管辂给的魔法膏药。”

“原来是这样啊。”曹丕开始低头思索。

曹彰问：“大哥，你又在想什么阴谋诡计?”

曹丕说：“二弟，你替同学挨打，是白挨的吗?”

曹彰说：“我替他们挨打，他们叫我大侠，这是肉体的付出换来精神的回报。”

“你应该把你的无痛挨打看成是一种资源，”曹丕启发曹彰，“可以从这种资源里开发出十分丰厚的经济价值。客户拿一点钱出来感谢你，你呢，轻而易举地就有了收入，多好啊。”

曹彰觉得曹丕的话有些道理。

曹丕陪同曹彰出去开发挨打资源。他们去衙门里旁听审案。

他们听到县官的判决：“原告张三控告被告张三侵犯他的姓名权。但经过本官调查，发现原告张三35岁，被告张三36岁，被告叫‘张三的时候原告还没出生，所以被告张三不构成对原告张三侵权，原告张三却构成对被告张三的侵权。原告张三诬告被告张三，应依法责打一记大板。来呀——”

“慢!”原告张三恳求道，“小人屁股上长了个疖子，不打就够疼的了，千万不能打。小人情愿以罚代打，赔偿二两银子给被告。”

县官问被告：“你愿意要银子，还是愿意原告挨打?”

被告说：“小人愿意原告挨打，而且最好就打在那个疖子上，谁让他诬告我?”

“既然这样，”县官说，“来呀——”

“慢!”这次叫“慢”的是旁听的曹丕。

县官问曹丕：“你是反对我用刑吗?”

曹丕说：“我一点也不反对。我想说的是，我们可以为原告提供职业挨打人，您该怎么用刑就怎么用刑。”

原告高兴了：“有人替我挨打吗?太好了，费用是多少?”

曹丕说：“你只要把打算赔偿给被告的二两银子用作挨打费：行。”

于是，曹彰替原告挨了一记大板，原告付给曹彰二两银子。

出了衙门，曹丕向曹彰提出：挨打的收入，策划人应该分一半。

最后，曹彰拿剩下的一两银子去买了一副当下时兴的双截棍。

第二天，曹彰去上学。自从在衙门里赚到他的“第一桶金”，曹彰的心态有了些变化。

夏侯坚强对曹彰说：“今天的课文更难背了，你得做好思想准备。”

曹彰嘀咕道：“就永远是无偿奉献?同学们就不能意思意思?”

“你要我们花钱雇你吗?”夏侯坚强竖起剑眉。

曹彰连忙解释：“夏侯，你是我的死党，你肯定免费。”

夏侯坚强冷冷地拒绝了：“多谢，我还是自己挨打吧。”

曹彰的有偿挨打立刻遭到全班的抵制。上课时，没有一个人租用曹彰的手心；下课时，也没有一个人叫曹彰“曹大侠”了。

曹彰挺后悔的，但后悔也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