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设红灯区挑起岛内激辩

本报驻台北特约记者 李春明 本报特约记者 崔明轩

针对已实行17年的“罚娼不罚嫖”制度，台湾当局正考虑设置红灯区的可能性，但也引发各种不同力量的激辩：妇女团体认为娼嫖本质上仍是对女性的歧视，对弱势的欺侮；性工作者认为，基本的工作权应受到保护；而部分民众与警界则认为若不能阻止娼嫖，就应该适度划分专区反而便于管理。“废除公娼”8年后，色情产业再度挑起台湾社会的敏感神经。

考虑参照荷兰模式

据台湾“中央社”12日报道，“行政院”当天召开人权保障推动小组会议定调娼妓立场。“内政部”最近委托学者完成了性工作者除罪化研究，他们大都倾向台湾应该比照荷兰设立红灯区，在红灯区内娼嫖与经营者都不罚；而嫖客如果在专区以外的地区买春，则将依刑法遭到处罚。至于哪些县市要设专区，由各县市举行公投或送交县市议会决定。

“内政部”发布的新闻稿称，性交易行为乃世界各地普遍存在的现象，无法禁绝，“在性交易合法化的国家，都有严谨的管理政策与管理措施，如设置专区，以维护公众安宁秩序”。一些委员还建议修改部分名词，如将“娼妓”改为“性工作者”以及将“嫖客”改称为“寻芳客”等较中性的字眼，“内政部”也表示将采纳意见修正。

台北市长率先反对

红灯区的设想，立即在岛内引发激烈争论。台北市长郝龙斌率先表态反对，但也有一些县市持赞成立场，像云林县长苏治芬、屏东县长曹启鸿和宜兰县长吕国华就认为，设立红灯区有利于集中管理。吕国华说：“这个东西你禁也禁不了，如果能够集中的话，相信对整个社会来讲在管理上应该会有正面作用”。不仅县市首长的态度不一，一般民众的看法也是南辕北辙。有的认为，统一管理红灯区总比让性工作者四处流窜好，但反对者则认为，开放红灯区的设立，绝对会造成专区四周治安败坏，还有的民众表示可以设红灯区，“但不要在我家附近”。

妇女团体展开拉锯战。由“日日春关怀互助协会”等组成的保障性工作劳动权联盟称，乐见当局“娼妓政策踏出一小步”，但红灯区外处罚娼嫖，乃是完全不符合性交易在台湾四处存在的现实。而“反性剥削联盟”则要求严惩性剥削者，“罚嫖不罚娼”。励馨基金会执行长纪惠容说，从事性工作的女性，大多因经济匮乏，联盟虽不赞成她们的性工作权，但也支持不能处罚卖性者；而性产业有人口贩子、皮条客和老鸨层层剥削，“若合法化，将使性剥削更严重，成为人口贩运的帮凶”。

舆论展开激烈争论

《联合报》14日刊登的一篇文章支持设立红灯区。作者2003年曾去过台南市私娼寮，看到很多嫖客有性需求去找娼妓，也听年长男士说起太太无法满足性需求而去嫖妓，“人民有这种需求，政府设立红灯区，可以管制性工作者的年龄、身份、健康与卫生，远比私娼寮的性工作者对人民来得有利，更可防堵性病传染”。文章还提到有些女性为了养家糊口不得已沦为公娼，“记得几年前台北市废公娼时，多少公娼哭着要求让她能继续工作，甚至有子女戴着口罩出席记者会，诉说他需要妈妈从事公娼来供他就学。为什么这些孩子必须冒着被熟人认出的危险，跳出来求社会援助不要废娼呢？他是因为自己的自私而愿意让妈妈沦为风尘女吗？”而《联合报》另一篇文章则认为，设立红灯区是“缘木求鱼、本末倒置的政策。罚娼不罚嫖本来就是恶法，未来却要修法改成不罚娼不罚嫖，这意味着只要遇到经济拮据之时，便能靠身体度过空窗期，然后陷入泥淖难以自救”。

警察大学犯罪防治学系学者林沧崧撰文称，性工作议题已不仅仅是道德上的问题，其中更涉及人权、人道与人性上的问题，“就人道议题考虑，开放性交易所衍生的劳力剥削与人口贩卖的疑虑如何解除，到目前为止似乎尚不足以令人信赖，而这正是政府开放性交易最大挑战之处；就人性议题考虑，台湾社会是否能接受性商品化，在国民教育与社会教育层面上如何定位性产业，到目前为止也没有形成绝对多数的共识”。文章认为，如何教导民众尤其是孩子正确认识性交易活动，以及如何照顾性交易业及其工作者的尊严，都需要当局给民众一个充足信任的说法，“换句话说，政府目前应全面检视台湾社会在卫生、治安、教育、文化等与性产业开放有关的问题上，是否有足够控制能力”。

军中曾设“军乐园”

台湾公娼制度始于日本殖民统治时期。1949年底，联合国通过《禁止人口买卖及剥削他人卖淫之公约》，台当局是签约方之一，必须禁娼。然而，面对民间旺盛的性交易市场以及不少从业人员的生计问题，岛内以设立“特种酒家”为名，准许以“女侍应生”名义执壶卖笑，算是变相的公娼。像台北的红灯区就集中在大同区的归绥街和万华区的宝斗里一带，华西街宝斗里妓女户，全盛时期曾超过100人。北投温泉也是合法的风化区，1967年12月美国《时代周刊》还刊登了一张美国军人与两名女侍应生共浴的照片。

自1950年起，台湾军队还在金门策划设置战地妓院，取名为“军乐园”，也叫“特约茶室”。妓女最多时达到200多人，是从台湾各地“风化区”里的公娼和私娼中挑选出来的，年龄在20—25岁之间，要求容貌不一定妖娆美丽，但“身家必须清清白白，审查十分严格，从本人往上推三代，不得有任何反动嫌疑”。此外，本人如有过赌博、吸毒、偷盗等“足以影响军队纪律的不良前科”，也一概不予录取。她们被集中管理，每月到医院接受军医的身体检查，每星期放假一天，早上还要看电视，接受政治教育。据了解，金门岛的战地妓院存在了40年之久，直到1991年11月底才相继关门。2001年3月，台北市的公娼正式走入历史。据TVBS电视台报道，“警政署”统计显示，目前全台合法公娼馆有11家，共有51名公娼，接的大多是外籍劳工。如今台湾的性产业已全面转入地下化，集中在卡拉OK厅、三温暖和酒廊等处，每年至少创造数百亿元新台币产值，这也是性产业是否除罪化在岛内争论不休的一大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