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竹

李金松

窗外，早春的细雨轻飘，遒劲的西风将楼下草坪上的青竹吹得此起彼伏，宛如大海的波浪。看不见形状的雨丝悄悄散落，融化在它们茂密的枝叶上，化作一颗颗晶莹的水珠，然后在一瞬间下落，就像滴滴饱满的玉露，默默地滋润……

不知怎的，我脑子里突然闪出一个奇妙的想法，就像窗子上那颗最大的水珠忽然蜿蜒而下，现出一条清晰的轨迹。我猜化学老师现在肯定就站在外面的走廊里。

门外寒风呼啸，春雨连绵，教室内外巨大的温差让我不禁打了个寒颤。今天的走廊显得格外空旷，只有他一个人在那里一动不动。围墙外的风云变幻一点也没有扰乱他宁静的目光，他仿佛已然与身后那幅春雨图融为一体。

讲台前总是擦得光亮的椅子，是班主任特地留给老师特别是上了年纪又上两节连堂课的老师坐的，他却极少坐过。办公室是个绝佳的休息场所，那里有柔软的沙发，但他更不愿意让学生打了铃之后还见不到老师。我已不知多少次看见他站在走廊里了，就连去年冬天冷得下雪的时候，也从不间断。

一阵清风轻轻撩起我的发丝，渗透着冰凉的寒意。我望着他那灰白相间的头发，一阵心酸的暗流涌动着。

突然，老师侧过身，我们的目光相遇了。我看到他那沧桑的面容中愈显犀利的眼睛，立刻低下头去。他见我正看着他，马上把烟扔到脚边的水滩里，还用脚踩熄了。我不好意思地笑着走了过去，来到围墙边。楼下，风起竹舞，细雨如烟，不时有细小的水珠落到我的脸上。

“你寒假里有没有看书啊？”

“唔……没有。”他并未说什么，只是抬头看了一眼远处隐隐的山峦，轻轻叹了一口气，接着换了一种语气说：“要好好学习呀，再不能嘻嘻哈哈了，学习时间已经不多了。”

“还有，把字写好一点吧。”他说着看了一眼不远处的橱窗，那里贴着我在学校书画比赛上获奖的作品。接着说：“你又不是写不好。”

春雨润湿了远处的花山，前方的马路，楼下的青竹，也柔软了我的心。

站在我身旁的，是年过半百、德高望重的老师，他与我的谈话，却像知心朋友一样平易近人。没有命令地指示，没有严肃地批评，更没有大声地训斥。甚至，对我糟糕的寒假作业都不愿正面提及，对我狂乱的字迹也只是微笑地提醒与鼓励。

草坪上的青竹被风吹得此起彼伏，宛如生活的波浪。雨丝悄悄散落，融化在茂密的枝叶上，化作颗颗晶莹的水珠，如同滴滴饱满的泪水，默默地关怀……

楼下，已然有一棵新鲜的竹笋拔地而起，悄然生长着……

指导老师：冯遂鲛

作者单位：武汉理工大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