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 唐
对于太太攒私房钱这个事儿,说法见仁见智。但陈佩斯无疑是止万代最,他旗帜鲜明地支持太太攒私房钱,并以太太的如此专长为荣。陈佩斯的经济状况是一条大起大落的曲线。从最早因为小品致富到被央视封杀成为赤贫,再到如今做话剧做成千万富翁,跌宕起伏。最穷的时候,撑起这个家并让他东山再起的,就是他太太王艳玲的私房钱。
从一无所有升级成“大地主”
小品《吃面条》一红,陈佩斯就富了,无数的商业演出邀请让他应接不暇。在这样的忙碌中,陈佩斯让太太王艳玲辞职了。王艳玲的工作并不差。北京市第二人民医院的护士。但陈佩斯那时特自信,觉得自己是赚大钱的。太太这点儿工资自己上一次台就能赚到。再加上王艳玲刚怀孕,在陈佩斯劝说下,她就回家自己、静养了。
陈佩斯走穴的收入,自己不管,全拿回去交给太太。王艳玲专门开个账户,收到一笔就跑一次银行,连零头一起存起来,很尽职尽责。
账户上的钱没搁多久,就被陈佩斯取出来成立了影视制作公司,先后投资500多万拍摄了《父子老爷车》《太后吉祥》《好汉三条半》,但电影都叫好不叫座,一部接一部亏损。颇为可观的账户就这么枯竭,再也不复往日风光。
为了维持公司正常运转,陈佩斯只能继续四处走穴,用赚来的出场费苦苦支撑公司日常运营。一个人养一个公司毕竟很困难,发薪水的日子一推再推。员工一个接一个辞职。到最后,一个不小的影视公司,连财务人员都不剩一个。王艳玲不得不再度出山,成了公司不拿薪水的出纳。
陈佩斯走穴的出场费,像以前一样全交给她,她再把这笔钱分成若干小份,房租、水电、电话、薪酬……一点一点地用在刀刃上。
有时回到家。看到王艳玲还拿个计算器,噼里啪啦地按来按去,皱着眉头想办法拆东墙补西墙,陈佩斯就抱着女儿偷偷溜出去。他觉得很惭愧,本来计划让太太做个享福女人的,没想到她却成了白打工的劳动力。
哪知道祸不单行,与央视下属的中国国际电视总公司的一起版权官司,将陈佩斯一下逼到了绝境——因为成了“麻烦人物”,一夜之间,各个电视台、演出单位就不再追捧他了。他再也接不到任何与广电系统有关的商业演出邀请。
没了商演的收入维系,影视公司只能宣布倒闭。陈佩斯有点儿绝望,他只会当演员,只会演电影演小品,但现在做不了演员了,该怎么办?
那时正是陈佩斯的女儿小学二年级报名时间,以前这些事一直是王艳玲负责,这次陈佩斯赋闲在家,便主动带着女儿去报名。报名费是280块钱,陈佩斯掏遍口袋,身上只有147块钱。只能灰溜溜地背着女儿回家去找王艳玲拿钱。从独自撑起一个公司到连女儿学费都掏不出,这种高台跳水的失落感异常强烈。
陈佩斯承认自己那阵儿是彻底堕落了。他跟打小就认识的几个胡同串子朋友整天泡在一起,抽烟喝酒贫嘴贱舌地瞎侃,每天都喝得醉醺醺回家。
这种醉生梦死的日子,过了大概有3个月,陈佩斯每天睁眼就出门,回家就闭眼。王艳玲劝过他。但他置若罔闻。压根听不进,他只觉得这辈子完全废了。直到那年“五一”后的一天,王艳玲找朋友开了辆车,把陈佩斯拖到北京城外跟他摊了牌……
王艳玲带陈佩斯去的地界,全名叫北京延庆井庄镇西三叉村。下了车,眼前一片荒山,王艳玲从包里拿出一份承包合同,指着面前的山告诉陈佩斯,自从她辞职回家后,每次陈佩斯交给她的走穴收入,她都会悄悄截留出一部分。存起来当私房钱,有备无患。这些年,她一共存下了70万元私房钱,面前这一万亩荒山,是她用65万元承包下来的。承包期为50年。做不了演员就一起务农吧,有这一万亩荒山,不管种什么下去,多少都会有点儿回报。本以为一无所有的陈佩斯骤然升级成了“大地主”,绝望中总算看到了一线希望。他们两口子把女儿交给老人照顾,开始做一对农民夫妻。
她是稳定的“大后方”
在一片荒山上白手起家,艰苦和劳累可想而知,两人在山上建了两间木头房子。一间厨房一间卧室。卧室旁边地上挖了个大坑,里面埋上一口大水缸,外面再用芦苇条一围,就是个露天厕所。平时王艳玲去上厕所,陈佩斯就在门口为她把风,遇上下雨,两人一个在厕所里面,另一个就在外面把手伸得长长的帮对方打伞。
厨房里没有煤气,也没有煤,漫山遍野的枯枝败叶是唯一的燃料。每天早起,夫妻俩一人背个大背篓,捡满一篓落叶树枝回来生火。为了节约燃料,他们早已没有了几菜一汤的饮食习惯,吃的都是独创的“菜饭”——肉、菜、油盐酱醋,加上米混在一锅煮熟,每天早上煮上一锅,中午晚上要吃的时候热一下,便是一天的伙食。
随着请的人陆陆续续上山,垦荒的工作就此展開:除杂草、搬石头、挖树坑,陈佩斯和王艳玲租货车运来买好的侧柏、苹果、石榴等树苗,赶季节争分夺秒地种下。光秃秃的荒山被育上新苗,请来的工人离开后,维护保养的工作就全由夫妻俩完成了。
每天早上天蒙蒙亮,他们就穿着深筒套鞋出门巡山,一人手里拿一根棍子拨打草丛,防止有蛇伤人。从头到尾走下来要七八个小时,中间还得观察是否缺水、有没有病虫害,加上中途休息进餐,一般都是跟太阳一起出发,陪月亮一起回家。
屋后一块空地。被辟成菜畦。这是夫妻俩一手开发出来的。土里的石头全被一点点筛选出来,土块疙瘩被仔细地碾碎,隔半米挖出30厘米深的沟渠,埋下做饭剩的草木灰肥。种下白菜种子,发芽了,就施上自产的农家肥。全天然的莱绿油油白生生,每晚炒上一大盘,什么佐料都不用,吃在嘴里也带着一股清甜。
菜畦旁用栅栏围了个禽圈,关了十来只鸡鸭鹅,慢慢喂熟就索性放养了。家禽白天在山上乱跑,到了傍晚,一只接一只自个儿回笼。禽圈里的粪便一点儿都不糟蹋,收集起来。顺手就埋到了就近的果树下面。
曾经枯黄萧瑟的荒山,就这么绿了起来。半年之后,再也看不出陈佩斯和王艳玲是城里人了,皮肤的黑从内而外,肤质像山上的石头一样粗糙。长满尖刺的荆棘,他们可以轻而易举地一把抓起,因为手掌有了一层厚厚的老茧。陈佩斯招牌的光头也不复存在,长出了寸许的头发。乍看上去,就是个标准农民。
几年之后,速成的经济型树种变成了抢手木料,果树也开始挂果,收购的货车开到了山脚。辛苦的付出换来了30万元的利润。
经济危机得到缓解后,陈佩斯又不安分起来。他心里,还是想通过演戏东山再起。重现辉煌。
最了解陈佩斯的莫过于王艳玲。她把30万利润和以前买荒山剩下的5万块钱一起给了陈佩斯,告诉他,这是重开影视制作公司的首笔资金。她让陈佩斯施心打拼,赚不赚钱都不要紧,只要不背债就行。她会继续守在山上,保证每年收益,给这个家一个稳定的大后方。陈佩斯复出了。他开始联系以前的朋友和合作伙伴,打算甩开膀子大干一场。他决定另辟蹊径——做话剧。
攒起来理直气壮。掏出来泰然自若
话剧是冷门,吸引不到投资是最大的问题。陈佩斯开着一辆借来的北京吉普,满北京联系投资方,在碰了无数软钉子后,他决定自己投资。35万一下只剩下1万,钱全被投进了话剧《托儿》。这绝对是孤注一掷的一锤子买卖。
好在天道酬勤,《托儿》在长安大戲院的首场上座率就高达95%,在北京连演10场后,陈佩斯开始全国巡演。当第30场演出结束后,已经收回了全部投资,剩下的演出,就全是净赚的了。
因为有了丰厚利润作资金,随后推出的《亲戚朋友好算账》《阳台》也都获得了空前成功。支付完所有开支,账户从当初的35万变成了2000万!
看话剧演出越来越火,王艳玲就雇人打理承包的山头,她再次统管了影视公司财务。对于有攒私房钱“前科”的太太,陈佩斯总开玩笑说:“明里我们赚了2000万,暗地里还不知道你截留了多少,你透个底吧?”陈佩斯对自己藏小账的怀疑,王艳玲从不否认,也绝不透露攒了多少。在她看来。未雨绸缪,趁着能赚钱存点儿后备资金是必须的。存的那些钱,一没给自己买戒指,二没给自己买衣裳,她站得直立得稳。
就在一切都朝着最好的方面发展时,意外又发生了。陈佩斯的父亲陈强不幸中风,虽然抢救及时脱离了生命危险,却落下了后遗症——部分记忆消失。医生建议陈佩斯给父亲安排个山明水秀的乡下地方疗养,说可以减缓记忆消失的速度——空气清新的地方,那还要找吗?直接去自己的地盘不就得了?
半年不到,在陈佩斯承包的山脚下,一栋三层小楼拔地而起,门前一条蜿蜒小溪,屋后一块碧绿草地,左边菜地右边养着禽畜,通上了水电安上了锅炉,陈家疗养院正式落成。
虽说这房子是陈佩斯的孝心。但他只能算个策划人员,那时他正忙着巡演,最后的实施者还是永远不得闲的王艳玲。为了安排好公公,她从影视公司淡出,回到三叉村,重新过回了田园生活。
当陈佩斯第三部话剧完美谢幕后,他也来到村里和家人集合,开始了陶渊明式的生活:每天早上用自家鸭生的鸭蛋和面,做手工切面,加上自家产的鸡蛋,煮一锅香喷喷的面条,开锅时扔进去几把带着露水的自产青菜;吃饱了,陪老爷子在门口喝喝茶;老爷子在阳光下打盹时。夫妻俩就上山走走看看,口渴了,顺手摘几个新鲜水果擦擦,就可以直接进口。
因为经济条件好转,女儿已经转学到了全日制的寄宿学校。周末和节假日,陈佩斯去北京把女儿接来三叉村,三代同堂,乐享天伦。
目前,陈佩斯并没有推出新话剧的计划,也没有复出春晚的打算。他说,只要一想到有了家底儿,他就暂时没了继续赚钱的欲望。忙了这么多年,也该好好陪陪家人了。至于坐吃山空的顾虑,陈佩斯压根儿没有,因为他坚信太太手里一定还捏着为数不少的私房钱,随时能拿出来作为启动资金——风雨不动安如山。这就是私房钱的魅力。
(燕子摘自《莫愁·智慧女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