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的白色舞蹈

徐立新

在北美洲北部最为广阔的北极荒原上，流动着一个成员达数千头的驯鹿群，贝玛年轻的父亲和母亲就生活在这个种群之中。

贝玛在母亲肚子里3个月大时，荒原上一年之中最残酷的冬季到了，天空开始没完没了地飘起大雪。因为没有了食物，狼群开始把驯鹿当成它们唯一的充饥之物，怀孕的母驯鹿是它们首选的目标。

为了避让狼群的攻击和蚕食，贝玛的父母不得不转移到冰冷的湖面上——在那里，狼群只能望冰兴叹。冰面上的滋味是可想而知的，除此之外，凛冽的寒风又像一把冰刀，开始毫无遮挡地削割着贝玛的母亲，锋利而残忍。

可肚子里的贝玛没有感觉到一丝的寒冷，因为父亲正用自己的身体牢牢地护着母亲的肚子，母亲也极力地表示出从容和坚强，狡猾的狼群正站在不远处，分辨着哪一只驯鹿显现出体力不支，好趁机对它下手。

北极的冬天是一个黑暗的季节，太阳一连好几天都湮没在地平线下，只留下北极光在黑暗中流光飞舞。这期间，贝玛的父亲曾几次冒着死亡的危险，逃回森林里，挖掘出藏在地面好几米以下的食物，给母亲补养。

2月，太阳开始重新照耀大地。而此时的贝玛父母也终于可以松一口气了，6个多月来，它们时刻都要艰难地提防着狼群的侵扰，现在总算不必了。

然而，紧接着，一年一度的驯鹿群由越冬区向繁殖区的迁移开始了!驯鹿必须要赶在小鹿出生前，赶到600多公里外的北方繁殖区，因为那里有丰沛的食物供给幼仔。

在广袤的荒原上，一条白色河流正在拼命地向前涌动——这是一场与时间的赛跑，一次关乎驯鹿幼仔生与死的奔跑!

随同大部队一起，贝玛的父母每天都要在那片恶劣的土地上跋涉20公里。这是一场漫长的旅程，时间的刻不容缓已经让母亲忘记了身上越来越沉重的负载。

3月，大地开始回春，荒原上厚厚的积雪逐渐消融，穿梭在齐胸的冰雪间，贝玛能感觉到母亲每一步都充满了无尽的艰辛。

在到达繁殖区的第三天，贝玛出生了，父母与它结成同盟，小心地照看着贝玛。

繁殖区的夏季很短暂，只有五六周的时间，6月底，驯鹿又开始撤离繁殖区，往回迁徙，此时的贝玛长大了一些，能在父母的带领下，自己独立奔跑了。但是，它还是无法离开父母，因为狼群和棕熊对它充满了兴趣。

冰雪已经完全融化，在往回迁徙的路上，需要蹚过无数条河流，水流湍急，水中冰冷的石块异常滑溜。驯鹿一旦在水中滑倒，伤到了腿脚就很难再爬起来，只能等待时间和冰冷带走身上所有的力气。因此，驯鹿过河时都万分地谨慎小心。

过河时，父亲走在最前面，它生怕从来没下过河的贝玛会出事，但不幸的是贝玛还是摔倒在河心，扭伤了一只脚，父亲拼命地将贝玛朝上拉，推它上岸!最终，贝玛得救了，可是父亲的一只脚，却被牢牢地夹在水下的一条石缝里，动弹不得!

父亲的眼里流露出绝望的微笑，因为它知道，它的同类是绝不会为一只驯鹿而停下前行的步伐，要么跟上，要么死亡。母亲在岸上朝父亲发出几声痛苦的哀鸣后，含泪带着贝玛继续前行。可不幸远没有就此停止，尾随的狼群很快便发觉贝玛没有了父亲，狼群开始对贝玛母子穷追不舍。在一次围攻战中，母亲为了保护贝玛，膝盖跌得粉碎，再也站不起来了。母亲示意贝玛快跑，而自己则只能静静地等待着狼群的血盆大口……

经过漫长的奔跑期，驯鹿群终于到达了目的地，而此时的贝玛也长成了健壮威武的小伙子。它也和其他成年驯鹿一样，真正开始了属于自己的人生——不停地奔跑在越冬区和繁殖区之间!

贝玛知道，父亲和母亲一直都没有离开过它，也永远不会离开它，虽然路的尽头永远没有安全，但强大的父爱和母爱鼓励着它，克服无数的艰难险阻，始终大踏步向前!

无论前方是漆黑一片还是危险异常，贝玛和它的同类们都将永远在大自然和狼群面前，翩然起舞，生生不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