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母亲老了》时……

风月女儿　许乐天

“母亲老了，

扶墙走路，

已踏不出脚步声。”

在众多写母亲的诗歌中，这是我唯一能记全的一首诗，一是因为它短，二是因为它精。

这是仅有小学文化程度的打工青年毛小军写的一首诗，虽然只有短短的3句，却让我泪流满面。

我认为，这首诗无论是对写诗写得纯熟的诗人，还是对诗歌初学者，都有一种震撼作用。毛小军或许是随手拈来，或许是写了很多句，经过一次次删改，最后仅留这3句，浓缩成精华而意境全出。

记得我刚学会用电脑时，写过一篇《牵挂》，说的是对母亲的思念，赢来了如潮的好评。为此我每天回家的第一件事，就是迫不及待地打开电脑，看朋友的留言，从而减少了和妈妈家长里短的闲聊，忽略了年迈的妈妈。妈妈也不说什么，只是静静地坐在一旁，看她看不懂的画面和文字。细细想来，我当时是多么冷漠，冷落了给了我生命的、年迈的妈妈。

父亲过世后，妈妈来我这里小住。后来她要走时，我便苦苦地挽留她，要她和我一起生活，以便对她有点照应，妈妈便留了下来。可实际上哪是我照应她，完全就是她在照顾我。平时，我有没完没了的应酬，同学、同事、球友等，在一个一个的人际圈子里转，因为有妈妈在家，我便放心地玩乐，很少陪她，更没有想过把她一个人扔在家里，她是多么寂寞。

后来我成家了，妈妈在我的要求下仍和我们住在一起。

从此，我越发有恃无恐地应酬和玩乐，因为知道家里有妈妈。

其实，妈妈已经在岁月的冲刷下迅速地衰老了。

可她只记得我对她的好。

每次领她到公共浴池洗澡，只要有人在看她，她就幸福地和人搭讪：“女儿一定要我跟她一起住，其实我又帮不了她什么，反而拖累她。”我知道，她实际上是想表达她的自豪感。她以她79年的人生，看过了无数子女不孝的人间悲剧，相比起来，她很满足。

我看着与人谈笑的她，曾经美丽、端庄的她，现在真的老了，花白的头发、稀疏的牙齿，唯一没有变的是那慈爱的目光。几十年的岁月，竟如白驹过隙。

这几十年来，我为她做了什么?又是什么使得我对她的衰老熟视无睹?

忙学业、忙工作、忙家庭、忙孩子等，我每一次都心安理得地享受着妈妈对我的关爱，而我每一次的心跳加快竟从来不是为了为我累白青丝与耗尽韶华的妈妈……

当我看见毛小军的文字“母亲老了，扶墙走路，已踏不出脚步声”时，我从心里佩服这个打工仔。他一定很了解妈妈，了解妈妈曾经忙碌的步履和为他付出的一切。老母亲扶墙，而不是拄着拐杖，足见其老迈而羸弱的程度。诗句有一种无声的动人力量，读后让人心情沉重。

我们没有能力阻止岁月更迭的脚步，唯有尽一切可能，多陪陪我们的母亲，让她们感觉到生命很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