译/宇 帆
夏季打工可能是通向成年道路的短暂音符——但却是一个永恒而美好的回忆。
对于一些青少年而言,暑期外出工作是由少年迈向青年道路上的必由之路。
40多年前的高中的一个学期,我在天气转暖之时就开始细读报纸上的招工广告。春季学期一结束,我已准备好去打工了。
一位姓杜邦的先生在我校的公告栏上登了一则广告,要为巴黎一家银行招聘一批能讲法语的出纳员。被选中的求职者将获得三个月的高薪工作,并且在巴黎有一间免费的公寓。我预约了一个会见时间,在此之前还去语言实验室学了一阵子法语。
在与杜邦先生的应聘会见中,所用的唯一法语就是Bonjour(早安)。然后,他就用英语告诉我如果我想得到这份工作,可去买一张便宜的来回定期航班机票。于是我当场签了字。
我口袋里揣着50美元到了巴黎——既然工资一上班就会付给我,又何必随身带钱呢?可是在巴黎,这个杜邦先生竟然消失得无影无踪(一些航空公司推销机票的手法)。
我毫无办法,只得浏览巴黎旅馆的名单,找到最便宜的一家。第二天清晨我醒来时,教堂的钟声正敲响。我感到浑身充满活力。决不能退缩而毁了我的第一次人生探险。
我走进一家银行,提出要求见经理,并在见到他后向他简述了我受骗的经过。或许是他感到震惊,或许是出于怜悯。这位叫塞特的经理决定雇用我为外币核查员,每小时工资相当于1.3美元。他甚至在一所学校的学生宿舍为我找到了住处。
每个工作日从上午8点到下午5点,我和另外6个衣着整洁、笔挺、一丝不苟的职员坐在无窗子的房间里做着完全机械式的钱币数额的加加减减。我们互相都不说话,保持着一种严肃的职业作风。塞特先生主持这家银行的业务,但令人生畏的却是一位握有实权的小姐。她每次在巡视时,总是对我的美国式的数字写法表示出颇不满意的神态。6个星期之后,在一次喝咖啡的工休时间,塞特先生问我为什么不像其他他所认识的外国学生那样,下午提早下班去游览巴黎市内的名胜古迹。
“因为”,我用结结巴巴的法语回答说,“那是要花费不少钱的。”
塞特先生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到了下一个星期五,他交给我一张工资支票和一个白色信封:“离开这里后再将它打开。”我推测我可能由于一次曾经把荷兰盾和挪威克朗搞混而被解雇了。
“亲爱的先生,”我翻译着一张写得工工整整的法文字条,“如果你来到我们这个美丽的城市而不去欣赏它,那将是不公正的。因此我们大家凑了一笔钱,差不多足够支付在法文协会举办的两个星期下午了解巴黎的活动学费,你的工资不会受到影响。因为你今后的工作就是每天早上到这个办公室上班,并提供我们你参观过的那些景点的新闻。我们将通过你的目光重新认识这座城市。”
信上有30多个人的签名,从经理到警卫都有。信封里塞满了一叠各种面额的法郎。
我急忙跑回小办公室。塞特先生和那位小姐正等在那里。他们以通常那种有节制的微笑和刻板的握手接受了我的谢意。但他们已不再掩饰自己的表情。从那天以后,直到九月份返回美国,我所在的那家银行到处装饰着我从旅游景点带回的各种小纪念品。
40多年后的今天,每当我偶然听到轻柔的法语声调,看到一张卢浮宫的图片,甚至一份银行报表,都会勾起我对那个暑期打工的回忆,对那个美好夏季的回忆。
(图/李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