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静钧
哈桑是反恐战争的“高调反对者”,并认为“自己首先是一个穆斯林,其次才是一个美国人”。
美国是“枪击案”新闻的多发国,而且每次枪击案件过后,总会引发一场控枪大辩论,然后又是不了了之。但11月5日在得克萨斯州军营里发生的夺命枪击案,则与控枪无关,而是与所谓“精神”有关,而且也注定会不了了之。
心理学上的答案
命案发生后,美国本土分析人士注意到枪手的“心理医师”身份,随即联想到今年以来胡德堡军事基地发生过10起官兵自杀事件,就在评论中匆忙得出结论,认为枪手有精神疾病。
《華盛顿邮报》6日的分析文章中称,一种叫做PTSD(Posttraumatic Stress Disorder)的病,或曰“创伤后应激障碍”,正在陷入长达9年战争泥潭中的美国士兵中流传。美国《时报》周刊网站7日也刊发了类似观点的文章。
所谓的“PTSD”,就是指遭受过异乎寻常的创伤事件或处境的人,由于不由自主地回想或发生相关错觉或幻觉,而遭受精神痛苦,并产生明显的生理反应,如心悸、出汗、面色苍白等,以及出现精神疾病,如选择性遗忘,对未来失去希望和信心等。
美国军方为了治疗这些PTSD患者,就在军中配备了大量心理医生。然而,“在一遍一遍地倾听官兵们有关战地经历的讲述后,这些医生也出现共鸣性的心理疾病问题”。
在伊拉克战场上,上级指派一位军医去寻找失踪的女兵,但他只捡回一血淋淋的断臂。以后他一想到此事,就放声大哭。
心理医生也是人。按照《时代》周刊的观点,与PTSD患者在一起的家人和心理医师,很有可能会受到“二次创伤”,并出现与患者类似的症状。而心理医生同时面对很多“PTSD”患者时,那岂止是“两次创伤”,有可能还会“四次创伤”。
那么,问题就再也简单不过了。美国“为世界和平”和“美国利益”在进行两场战争,美国士兵中患“PTSD”症的几率也就大增,心理医师出问题的风险也就大增。某个心理医师,终于“不堪负重”,精神紊乱,产生错觉,持枪“杀敌”。如果不是一位女警官反应灵敏,及时开枪击倒这名枪手,枪手自己还可能继续“杀敌”。
然而,这种答案忽视了一个前提,即患上“共鸣性心理疾病”也会出现与PTSD患者一样的持续性症状。没有任何证据证明,这名枪手之前患有精神疾病。就在事发几天,曾有一位酒醉的军官,路过该枪手停放在宿舍前的轿车时,脚踢车门,用刀刮漆,当时这名枪手只是冷静地报了警。甚至在命案发生前一小时,他还到店里买东西,与店员聊天。
文明冲突上的答案
把这桩事件的凶手称为“枪手”,其实并不妥当。因为,首先凶手是名军人,他是合法持枪者,是一个合法持有攻击性武器的军人。其次,被伤害的也是美国军人。这就决定了这桩血案的性质,不同于数年前的美国弗吉尼亚理工大学枪杀案,也不同于1991年发生在胡德堡附近美国历史上最严重的那一起枪杀案。枪手名叫尼达尔·马利克·哈桑,是二代美国移民,父辈是巴勒斯坦人,也有说是约旦人。总之,“哈桑”姓氏决定了其伊斯兰的“根”。这就无法不让人联想到至今都不见尽头的阿富汗战争和伊拉克战争。有人把“两场战争”视为对穆斯林的战争,是基督教文明对伊斯兰文明的战争。
身在美国、拥有美国国籍的哈桑,会不会因为国籍的改变,而积极响应所谓本·拉登的召唤、奔赴战争呢?
据华盛顿一处穆斯林社区的祈祷中心人员称,哈桑曾向他求教过许多宗教问题,得州参议员哈奇森也称,哈桑“厌恶战争”。
据美联社消息,哈桑的堂兄弟说,哈桑很少与其在约旦河西岸的巴勒斯坦亲戚联系,但他曾告诉家人,由于自己是一名穆斯林而在部队中受到歧视。德新社消息也称,“9·11”事件之后,哈桑由于他的穆斯林信仰而一直受到身边战友的诘难。
哈桑攻读军医时的一名同学称,哈桑对美国发动“两场战争”表现出愤怒,说他“把反恐战争视为反伊斯兰战争”。这名同学说,哈桑是反恐战争的“高调反对者”,并认为“自己首先是一个穆斯林,其次才是一个美国人”。
一位在枪杀现场中死里逃生的士兵称,哈桑手持两把手枪,一步跳上桌子,高喊“真主有爱”,然后疯狂扫射。
但是,熟悉哈桑的人,基本上都能得出这样的结论:哈桑尽管是名虔诚的伊斯兰教徒,但绝不是“极端主义者,从未表现出向任何人复仇的倾向”。
还有一个消息称,哈桑曾在网上参与自杀式炸弹袭击和其他威胁活动的讨论。但没有人能确认这是哈桑所为,警方目前也未掌握任何相关证据。总之,从目前所能看到的是,哈桑之前一直是个守法有信的伊斯兰教徒,更是个美国良民。即使哈桑是名反战人士,有过一些反战言论,也均为合法的言论自由之内。
现实主义与骑士精神
胡德堡陆军基地成立于1942年9月,是美国本土、也是全世界最大的现役装甲兵驻地。美军第一轻装甲师和第四机械化步兵师都在这里驻扎。今年早些时候,当地驻有约5.2万军人。这些军人,要么即将应召奔赴前线,要么已经数次上过战线。
既然是“天下最大”、“美国最大”,那么,发生不寻常事故的概率就要比其他地方要高。
美国《华盛顿邮报》一篇文章倾向于“现实主义”的观点。在他们采访一名驻在基地附近的60岁老兵时,该老兵镇静地说,“这是军队,有时是要暴力一点。它这么大,有时会出点事,但这样的事还是很少,是吧?”
虽然现实主义的态度不会使人们陷入理想主义的不安中,但过度的现实主义显然不足取。美国军队中普遍缺失“骑士精神”,达官贵人子弟鲜有上战场的,只有底层或移民后代为了被美国社会所接受,而以参军作为一种手段。
现年39岁的哈桑今年7月才转到胡德堡军事基地,他即将被派遣到阿富汗战场。一年前,他晋升为少校,是美国最大的受伤士兵康复中心——华盛顿沃尔特·里德陆军医疗中心里的一名精神病方面的军医,他的任务就是抚平受伤士兵的精神创伤,让他们重燃希望和信心,让军队更有战斗力。
但哈桑的业绩平平,记录不佳,而且他本人一直在要求退役。在这样的情况下,“兵荒”的美国,居然要把这名老名派上前线;也就在这样的背景下,信奉伊斯兰教的哈桑,终于被某种心理压力引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