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共（联合马列）的灵活转身

时宏远

虽然尼泊尔的面积仅有14.7万平方公里，但却活跃着十多支共产党。在这些共产党中，以尼共(联合马列)和尼共(毛)的实力为最强，两党都曾执掌过国家政权。与尼共(毛)长期被贴上“恐怖组织”不同的是，尼共(联合马列)一直以合法政党的身份在尼政坛上驰骋纵横，灵活地实践着马克思主义。

几度执政

尼泊尔共产党成立于1949年4月，宗旨是反对封建主义和帝国主义。1960年后，由于受中苏论战和印度共产党分裂的影响，小小的尼共逐渐分裂为4个主要派别：以总书记拉伊玛吉为首的一派亲近苏联和国王；以政治局委员拉尔为首的一派追随印度；以党的创始人阿迪卡里为首的一派领导人大都被逮捕入狱；1978年成立的尼共(马列)则支持中国。

在尼政府的打压下，这几派又不断分化组合，到1990年尼泊尔恢复君主立宪多党民主制后，尼共主要的派别有3个：尼共(马列)、尼共(马)、尼共(团结中心)。

1991年1月，尼共(马列)和尼共(马)合并为尼共(联合马列)。在同年恢复民主制后的第一次大选中，尼共(联合马列)获得了下议院205个议席中的69席，成为仅次于尼泊尔大会党的第二大党和最大的反对党，而尼共(团结中心)仅赢得了9个席位。

势力不断上升的尼共(联合马列)抓住了大会党所犯的错误，在1994年提前举行的全国大选中斩获88席，一跃成为议会第一大党。比兰德拉国王根据宪法授权其组建政府，首相由时任党主席的阿迪卡里担任。至此，尼泊尔这个高山王国首次建立起红色政权。

然而，由于是一个少数党政府，尼共(联合马列)执政的时间注定不可能很长。1995年9月，大会党联合其他几个党在议会通过对现政府不信任案，其后组建了大会党、民族民主党和亲善党三党联合政府。不过，联合马列在1997年也对大会党展开了“报复”，利用民族民主党内部矛盾，与其中的昌德派联手，通过议会斗争把大会党联合政府轰下台，随后与民族民主党(昌德派)、工农党和亲善党组成了新一届联合政府。

正当联合马列准备大展拳脚之际，其内部1998年3月却出现了分裂，原因是党内在是否支持政府签署《马哈卡利河条约》问题上分歧扩大。结果，对条约持反对立场的46名联合马列议员“离家出走”，另立山头重建了尼共(马列)。这次分裂对联合马列的打击是致命性的。在1999年的大选中，联合马列仅获得了68席，而尼共(马列)则颗粒无收。在充分认识到分裂的严重性后，两党又于2002年“重归于好”，合并后的党名仍沿用尼共(联合马列)。之后，联合马列的影响力开始重新上升。

在推翻君主制的过程中，联合马列也扮演了重要角色。2005年2月，贾南德拉国王宣布解散政府实行亲政后，联合马列迅速与大会党(柯伊拉腊派)、大会党(民主派)、亲善党、联合左翼阵线、人民阵线和工农党等主流政党组成了“七党联盟”。要求国王还政于民，并为此发动了街头抗议运动。在与尼共(毛)达成和解并联手后，“七党联盟”最终埋葬了240年之久的君主制，开创了尼泊尔民主政治的新局面。

在2008年4月制宪议会选举中，尼共(毛)成为最大赢家，囊括了601个议席中的220席，大会党排在第二位，获得了110席，联合马列则揽得103席，位列第三位。经过与毛派磋商，联合马列加入了毛派领导的联合政府，尼泊尔两支力量最大的共产党终于走到了一起。然而，好景不长，2009年5月，联合马列却因毛派单方面决定解除参谋长卡特瓦尔职务一事而与其分道扬镳。

联合马列退出后，毛派联合政府随即垮台。5月23日，制宪议会选举联合马列前总书记马达夫·库马尔·内帕尔为新一届联合政府总理，联合马列得以再次执政。而毛派仅仅宣布将在国内发起“第三起人民运动”抗议现政府，并没有重新上山打游击。

经过近20年的经营和发展，尼共(联合马列)现已成为尼泊尔政坛上一支举足轻重的政治力量，任何问题如果没有它的支持和参与将很难得到有效解决。目前，它约有正式党员或组织党员11万，一般党员40万。

成功的秘诀

尼共(联合马列)之所以能在尼政坛上长期占据着主流政党的地位，在于其善于将马克思主义的普遍原理同尼泊尔的具体情况相结合，采取了正确的斗争策略。

首先，它始终坚持以马列主义为指导，认为马列主义是一个科学的思想理论体系，如果放弃这一理论，尼泊尔将会重蹈苏联的覆辙。所以，在历届全国代表大会上，它都会强调高举马列主义的伟大旗帜。与之相应，它将自己的奋斗目标表述为：最高目标是实现科学社会主义和共产主义，最低目标是通过走人民多党民主制的道路，解决半殖民地半封建社会的基本矛盾，实现新民主主义，即争取国家自由、富裕和进步，结束封建主义和资本主义。

尼共(联合马列)成立之时正赶上苏东剧变和冷战的终结，但该党认为苏东剧变只能表明苏联社会主义模式的失败，并不能证明社会主义本身就是失败的，尼共(联合马列)所要走的社会主义道路不同于苏联模式，而是一种具有变通精神，能够根据时代和环境的变化及时调整的模式，这种模式能够促进尼泊尔的民主繁荣和社会进步。该党进而认为，苏联的解体虽然在大环境上不利于自己从事社会主义运动，但尼泊尔国内形势的变化却非常有益于自己的发展，因为国王在各种压力之下开放了将近40年的党禁，允许政党公开活动，尼共(联合马列)完全可以抓住这一有利时机壮大自己。

在细致分析了国内外形势之后，该党决定走合法的议会斗争道路，强调社会主义取代资本主义的实现方式并非只有武装斗争这一途径，革命者应能巧妙地利用所有的斗争方式。在这一点上，它与毛派拉开了距离。尼共(联合马列)认为毛派的武装斗争路线过于激进，脱离了尼泊尔的现实状况，在21世纪的今天难以成功。从尼共(毛)经过10年武装革命又重新回归主流政治来看，联合马列的判断不是没有道理。

联合马列的成功之处还在于：其非常注重统一战线的作用，将其视为反帝反封建的人民民主革命取胜的决定性武器之一。在不同时期，它都能根据当时的情况团结各阶级、各阶层人民反对共同的敌人。联合马列成立之前，其分支尼共(马)和尼共(马列)与其他尼共各派组成了左翼阵线，并同大会党合作，迫使国王结束了将近40年的无党派评议会制度。1997年，为了反对大会党，联合马列又与民族民主党和亲善党结成了同盟。为了彻底葬送君主制，它在2005年与包括--大会党在内的其他六党组成了“七党联盟”，后又与毛派达成和解，并加入了毛派领导的联合政府。毛派政府垮台后，它迅即与大会党及其他党联手组建了新一届政府，再次攀上了权力的顶峰。

密切联系群众是联合马列成功的又一大法宝。该党一直比较关心下层民众疾苦，致力于消灭贫困、剥削和不平等现象。在1994-1995年执政期间，它实施了“兴我家园”计划，成立了土改委员会，为贫困人口分配土地，并在全国将近4000个村庄发放了总额2400万美元的乡村发展专款。在1997年联合政府期间，它继续推行土改、扶贫、扫盲和反腐败。2009年5月联合政府成立后，它又致力于满足尼民众新的物质和精神生活需求。这些措施深得基层民众的支持和拥护。如今，该党在全国75个县都有严密的基层组织，外围组织则有全尼农民组织、青年组织、妇女组织、民族独立学生会和工会组织等，成员共160多万。

主张对中国友好

从成立那天起，尼共(联合马列)就主张在平等互利的基础上同中国发展友好合作关系，并为此积极努力。在1994-1995年执政期间，该党有效阻止了达赖集团发起的“和平进军西藏”活动。1999年5月，它发表声明。强烈谴责以美国为首的北约轰炸中国驻南联盟大使馆的野蛮行径，表达了对中国的坚定支持。

今年重掌政权后，该党再次表达了与中国加强关系的愿望。内帕尔总理6月份表示，在西藏问题上，尼共(联合马列)的政策十分清晰，即西藏是中国不可分割的一部分尼泊尔不允许任何势力在本国领土上从事反华活动；尼政府清楚西藏问题对中国的特殊重要性，会全力支持中国维护主权的斗争；尼有能力打击“藏独分子”。

尼共(联合马列)与中国共产党的关系也比较友好。今年2月，中联部副部长刘洪才出席了该党“八大”，并致贺词，积极评价其在推动尼和平进程、制定新宪法过程中的“不可或缺角色”。4月，刚刚当选为该党主席的贾拉·纳特·卡纳尔率联合马列代表团访华，会见了中共中央政治局常委李长春。卡纳尔重申，尼泊尔反对任何外部势力利用尼领土从事反華活动，在涉藏、涉台问题上坚定奉行一个中国政策。

不过，与反印亲华的尼共(毛)相比，联合马列更倾向于在中印之间保持平衡。在中印竞相邀请的情况下，内帕尔总理今年8月首先访问了印度，而一年前毛派领导人普拉昌达就任总理后首先出访的是北京。可以想见，在内帕尔即将展开的访华日程中，中国要复制类似印度和尼泊尔之间的友好协议，还得开出更为优惠的援助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