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妻后妻

马敬福

我开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公司，每天在外面东跑西颠，吃喝应酬。我老婆是典型的家庭妇女，没什么事做，就在家里做做家务，洗衣做饭，织织毛衣，弄些针头线脑。我在外面喝多了之后，总是倒在床上呼呼大睡，老婆就坐在床头，沏一壶浓茶，手里拿件毛衣或衬衣什么的，一边干着活，一边看着我，我渴了，她就递一杯温茶水过来，我咳嗽了，她就给我捶捶背，有时候一坐就坐到凌晨。

老婆不善打扮，又常年和油盐酱醋抹布什么的打交道，还不到四十岁，已经是满脸皱纹两手粗糙了。渐渐的，我就看着有点不顺眼，怎么看老婆都不像我老婆，而像我妈。我心里就有点不平衡，自己有这么多钱，为什么下半辈子要和一个半大老婆子过呀？不行，得换换，趁着岁数还不算大，赶紧找一个年轻顺眼的。

我有了这个心思，很快就物色到了目标。这个女人叫张花，年轻漂亮又活泼，我一眼就看上了。经过几次接触，我跟张花摊牌，只要张花肯嫁给我，我马上就离婚。张花也挺爽快，说我只要拿到离婚证，她马上就搬我家里去。

我找到老婆，以一套楼房和五十万存款为条件，让老婆跟我离婚。老婆看看我，说：“为什么要离婚呢？我们不是过得好好的吗？”我小眼一翻，说：“你觉得好，我觉得不好，还是离了吧。”老婆低着头愣了半天，说：“你觉得不好就离吧，以后有事给我打电话。”

老婆走了，我和张花结了婚。婚后的一段日子里，我确实找到了一种幸福感，跟张花在一起，我觉得自己年轻了十多岁。可日子一长，那股子新鲜劲就慢慢过去了。张花每天一大早就出门，不是去商场买东西就是找牌友打麻将，要么就和几个“富姐”喝酒跳舞，不到半夜，我根本摸不着张花的影儿。

因为多年应酬，我早就落下了酒后胃疼的毛病，特别是酒喝多了的时候，往床上一躺疼得翻来覆去。放在以前，每当这个时候，老婆都会守在我身边，给我递水喝，用热毛巾暖胃，我就慢慢睡着了。张花可不管那套，任我给她打多少电话，她该忙什么还忙什么。

这天中午，我又喝多了，躺床上睡了不到一个小时，胃突然就疼了，疼得脑门子冒汗，四肢无力。我给张花打电话，让张花回来，张花正打麻将，说等打完八圈儿就回去。我气得够呛，心说这种不管丈夫死活的老婆要她有什么用？我又给老婆打电话，说我喝多了，难受得要死。老婆什么话也没说，挂了电话。

时间不长，老婆来敲门了。我吃力地给老婆开了门，老婆也不说话，扶着我躺下，然后沏茶，热毛巾，一杯茶水喝下去，热毛巾敷上，我往那一躺，渐渐就睡着了。

等我睁开眼睛，天已经大黑了，四下一看，老婆还坐在床边，手里拿着一件毛衣一针一针地打着。看到老婆那个样子，我感到浑身是那么舒服。

就在这时，外面有人敲门，老婆开门，一个男人一脚门里一脚门外地问：“宝贝，他没事儿了吧？没事儿就回家吧，我还等着吃你给我做的饭呢。”老婆看看我，小声说：“应该没事儿了，我们走吧。”老婆蹑手蹑脚到床边取毛衣，又给我换一块热毛巾盖在胸口上，然后和那个男人走了。

我始终没有睁眼，但我听得出来，那个男人是我的一个客户，比我还有钱呢。我捂着胸口的毛巾，眼里不禁涌出了泪水，都是有钱人，为什么人家拿我的前妻当宝，我却当成草呢？

这个时候，张花风风火火地回来了，走到床边看了看我，嘴里嘟嚷着：“这不好好的吗？闹什么闹啊？害得我第九圈牌都没敢打，你躺着吧，我走了，晚上自己吃吧。”说完，一阵风似地又出去了。我依然没有睁开眼睛，胸口突然又开始疼了起来——是绞痛的那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