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一个人吗

2009-05-22 09:22
晚报文萃·开心版 2009年6期
关键词:艳遇咖啡厅报案

贺 贝

那天坐在北京路大酒店的咖啡厅,要了杯摩卡。杯中太烫,孤身太寂,无聊中俯视窗外发呆。马路一派繁闹,咖啡厅静如古井,情形有点像此刻的我,身在闲处心浮焦虑。我等候一个人,一个从未谋面的女人,一次不知祸福的艳遇。我越来越暧昧不安。

几个小时前,一个陌生的女中音在手机里,直截了当要求与我约会,口气不软不硬,不紧不慢,像人事主管召见求职者。我在当记者的日子,成就了最风光的人生,结交了最重要的朋友,“不和陌生人说话”对我并不合适。然而如此的贸然我还是婉言谢绝。她说我们几年前见过面的,现有问题求助,声音幽幽的带着凄然。

我被这楚楚的感伤俘虏了。咖啡厅里人不多,服务员蜥蜴一般无声地走来走去。枯坐时,蓦地想起当年的校园,男女同学随意约会,谈友谊,谈事业,谈理想,有时什么也不谈,什么也不需谈,心灵在静寂中愉快对话。然而馨风不再……如今我只能在守候陌生女子时,回忆年少的风月!

“你也一个人吗?”她还没到,却来了另一个她,指着我对座的椅子发问。我脑子突然无比清醒,直觉她是个猎客,就是西方社会那种四处游荡,猎取所需人员的职业者。二十出头,小T恤,相貌平淡得毫无特色,然而清爽的短发下一脸的清凉无汗,透着几分优雅。我没好气地说,这位置有人。邻座向我瞟来怪异的眼光,我意识到这女子钓上了我,觉得我是个“独闲客”,半老不少的,不是失意就是心怀鬼胎。然而她呆在椅边,露出不善应对的尴尬,我陡然意识到是抬举了她。也许她只是寂寞的女子,以为我也像她一样寂寞。这样想,我盼望约会者快点到来。

她缓过面色,问我是否某某,她就是某某。又说我比印象中瘦了,晃眼间她不敢相认。我十分诧异,这不速之约的见面竟是如此滑稽,她接头的生涩也让“艳遇”的期待瞬间瓦解。她说她是一间日企的公关助理,新闻发布会时收了我的名片,觉得我见多识广,待人诚恳,就冒昧找上了我。她扯出我那次的报道,谈论一番赞美一番,然后迟滞语塞,露出尴尬的笑:“也许,我们能成为朋友。”

顺手捡来就是朋友,人生何愁孤苦?我不动声色,且看闷葫芦里卖什么药。果然,她抛出正题,说干累了想回老家四川雅安休息,但老板拖欠工钱很久,她连回家的钱也没有,“借、借600元买车票,下次回广州一定好好谢你。”

我打了个冷颤,“骗子”两字划过脑际。“回家后钱不是更难追回?你应当和同事们到劳动局报案……”我表示报案成功,我就会争取见报。

约会就这样结束。然而,同事和朋友知道后,她变得精彩起来。有说她是“三陪”老手在试探对象,有说她纯为聊解寂寞,也有说她在寻觅婚姻……然而,她的打扮,腼腆和不善言词,怎么看都不像这样的人。

几天后意外收到她的电子邮件,邮件里为借钱的事向我道歉。说现在骗子横行,她是太唐突了,事情绝不能怪我。“大千世界,人生何处不相逢,我一定会遇上好人的,也请你相信我的真诚和率直。”

仅存的一点疑惑烟消云散。我陷入了沉思:都市本来就是人际交流的场所,素昧平生的男女可以在舞场上相邀牵手,舞场外为什么就陡生防范猜疑?一方面感怀友谊的可贵,追忆似水年华;另一方面又钝化自己的心灵,让人际的真诚和友好失之交臂?

她的容貌开始模糊,但那句“你也一个人吗”,至今仍余音萦绕,亲切动人。

摘自《羊城晚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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