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读纽曼的教育思想及其现实意义

黄媛媛　李化树

摘要：作为高等教育理论的奠基者和开拓者，纽曼的大学教育理想代表了经典自由主义哲学观，具有深刻和丰富的思想内涵。在高等教育大众化的今天，在重新审视大学理念、创建世界一流大学成为我国大学改革目标的今天，深入研究纽曼的教育思想，具有重要的理论意义和现实意义。

关键词：纽曼教育思想；大学理念；自由教育

中图分类号：G640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674-1145（2009）11-0180-02

在大学理念发展史上，19世纪英国维多利亚时代的著名神学家、教育家、文学家和语言学家约翰·亨利·纽曼（John Henry Newman，1801—1890）是一个里程碑式的人物。他1852年出版的演讲和论文集《大学的理念》是第一部专门论述大学理念的著作，对大学理念的发展产生了持久而巨大的影响，成为后世研究大学理念必读的经典之作。对于150年后的今天重新审视现代大学理念，寻找大学精神，对我国高等教育的长远发展有着重要的启示意义！

一、纽曼教育思想形成的背景

纽曼生活的时代是既是一个公众争议高等教育的时代也是一个崇尚工具理性和实用主义的时代。19世纪的英国，工业革命蓬勃兴起，使得人人都能从业且闲暇时间日益增多，整个社会结构发生急剧变化；另外，随着社会的进步，宗教对社会的影响力逐渐减弱，科学的社会地位和影响逐渐上升，科学知识精英开始取代传统的宗教知识精英成为社会的主导。但以牛津和剑桥为代表的英国大学固守传统，注重理性培养和性格养成，排斥科学教育。为扭转这种局面，维护本阶级的利益，资产阶级把目光转向高等教育，开始对英国封建传统与宗教势力的堡垒牛津、剑桥两大学发动了攻势，力争让以科学知识为主导的现代大学理念在教育体系中占有一席之地。19世纪中期，英国大学采取了一条迂回的发展道路，在传统的大学之外建立专门实施科学教育的新大学和学院，出现了所谓的“新大学运动”。新大学重视实用的技术教育，以培养实用的专业技术人才；同时效仿苏格兰的大学模式，以市场为驱动，具有收费低、入学要求低、不住校、排斥宗教教育、不注重知识的整体性等特征。这些新大学的产生危及了英国高等教育几百年来形成的古典人文主义的教育传统，使传统的英式大学理想受到了严峻的挑战。与此同时，以斯宾塞和赫胥黎以及爱丁堡评论派为代表的功利主义和科学主义的倡导者，不断抨击牛津和剑桥的保守和封闭，要求这两所大学进行改革，废止宗教考试，把自然科学成果吸收到大学教育的内容之中，设置自然科学的课程，并建立科学实验室。英国传统的大学理想已岌岌可危，为维护传统大学的地位，使其免受功利主义价值观的侵蚀，以纽曼为代表的资产阶级教育家对“科学教育”进行了猛烈攻击，提出大学乃是探索普遍学问的场所。在这种背景之下，纽曼以人文主义者的身份，全面、综合地对大学教育的主要问题进行了理性的思考，以一系列演讲的形式向人们展示了他的《大学的理想》，向世人提出了警告。

二、纽曼主要教育思想

（一）关于知识

首先，纽曼把整个论述的逻辑起点建立在他对大学的性质所作的解释，以及他对所有的知识构成一个完整的整体的认识基础之上。在他看来，知识是统一的，所有知识是一个有机整体，各分支学科知识都是这一整体的有机组成部分。知识不仅包括对各学科之间相互关系的认识，也同样由学科在各自的领域里反映出来的事实构成。所以，他主张大学应该教授包括神学在内的所有学科，而神学也不应该对其他学科的发展进行阻碍和限制。从理论上说，纽曼在高等教育中对自然科学和人文学科一视同仁。只有这样才不至于割裂知识、误解知识，只有这样个人才能得到全面的发展和自由。所有知识都是一个统一的整体，大学应该教授一切可以称之为知识的学科。他的这种理念尽管并未真正得到实施和贯彻，但也为当时以及现在所开展的“通识教育”课程奠定了理论基础。

其次，他认为知识是一种心智状态和条件。追求知识必然是一种精神追求，而精神追求的最大目的也在于精神本身。因此，他主张知识本身即为目的。大学只有把哲学知识包括在其传授的知识范畴之内并且为知识而知识，才能更适于理智培养。知识之所以真正高贵，之所以有价值，之所以值得追求，其原因不在于它的结果，而是因为知识内部含有一种科学或哲学的胚芽。这就是知识本身即为目的的理由。这就是知识可以被称为自由知识的原因。在他看来，知识的终极目标是它自身，而不体现为外在的功利目标，更不带有丝毫职业训练或社会功用的目的。学习知识不是为了带来外在的社会繁荣和物质增长，而是针对心智的培养、理性思维的训练、品格的提升和优雅举止的形成；不是为了获得外在的某种东西或技能，而是对知识本身的研究和探索。他的这种非功利性倾向的知识观是其精英教育理念的一部分，在一定程度上维护了“大学”这一古老机构的声誉和质量，并在一定程度上遏制了当时盛行的实用主义和功利主义知识观、教育观的泛滥。

（二）论自由教育

纽曼认为，自由教育的目的是培养绅士。自由教育本质上仅仅是理智的训练、心灵的普遍培养，有助于养成人的自由、公正、镇静、适度、智慧等品质。经过自由教育训练的理智是坚韧的、镇静的、崇高的。它能够从不同的现象中找出普遍规律，能够找出事物的特征，能够按照原则行动并且能够发现事物的因果关系。基于这样的认识，他认为大学教育应为自由教育而设，自由教育不是任何效用的、专业的或职业的，但它能为一个人更多的专业或职业做准备，而且专业或职业训练必须有一种自由教育作为先导。自由教育的具体体现，是集智慧、勇敢、宽容、修养等于一身的绅士。为知识本身的目的而追求知识，是进行这一教育的重要途径。他反对在大学里进行狭隘的专业教育，一个人如果掌握的知识越具有特殊性和经验性，那么他就越没有知识，教育就越不是自由的。纽曼运用“好”与“实用”两者的关系，来论证自由教育与专业教育之间的关系。实用的并不总是好的，但好的却必定是实用的。由于自由教育的目的是理智培养，而理智培养本身是好事，并且是其自身的目的。因而也是一种实用的教育。尽管“实用”与“好”分属于工具层面与价值层面的概念，但两者是可以统一起来的。自由教育与专业教育的培养目标并不矛盾，因为自由教育培养的人有能力马上从事相关的科学和专业工作。纽曼的自由教育思想虽不以追求功利和实用为目的，但并不否认其功利性和实用性，是对功利主义教育观的有力反驳。

三、论大学教育

（一）大学的概念

纽曼认为，大学是一个教授普遍学问的场所，是由来自世界各地的教师和学生组成的探索各种知识的场所，既是知识的集中地，又是讲授知识的中心。所有的知识都应该汇集到大学中，又通过大学的教学活动把这些知识传授给广大人民。大学通过智慧之间、知识之间的碰撞而使探索得以深化，发展得以检验和完善，草率得以校正，错误得以暴露。这意味着，一方面大学的目的是理智的而不是道德的，另一方面大学是以传播和推广知识而不是以知识进展为目的。

（二）大学的目的

他认为大学的目的是两方面的。首先，大学教育是理智的，而非道德的。大学教育的目的是理智训练，发展人的理性。其次，大学教育重在传播和推广知识而非增扩知识。综合这两方面，他认为大学教育应在传授知识的同时，更要注重培养学生的理智能力。大学教育应提供普遍性的知识和完整的知识而不是狭隘的专业知识。他所说的知识既包括具体的科学真理，也包括经过抽象、被科学化了的哲学知识。大学只有把哲学知识包括在其传授的知识范畴之内，并且为知识而知识，才能更适于理智培养。在对大学的功能定位上，他明确提出科学研究与教学相分离。大学是传授普遍知识的地方，大学就应为传授知识而设，为学生而设，以教学为其惟一功能。总之，在他眼里，大学的存在既不是为了使人变得有学问，也不是为了工作做准备，也无法使人变得崇高神圣，而是为获取知识做准备，大学的真正使命是培养良好的社会公民并随之带来社会的和谐发展。他依据所有知识构成一个整体，以及大学是传授普遍知识的地方这两点，认为大学若不把神学包括在内，不传授普遍知识，那就不能称其为大学。

（三）大学的教育观

纽曼坚持认为教学是大学的惟一职能，认为大学为传授知识而设，而不是为科学研究而设，科研不应该在大学内进行，更不能取代教学。纽曼首先阐述大学与科研机构不同，认为二者是不同的部门，有截然不同的职能和分工。研究机构主要关注的是科学研究而不是学生，而学生是大学教学的对象，大学的一切活动主要围绕学生进行。他明确提出科学研究与教学相分离，认为发现和教学是两种迥然不同的职能，而且也需要不同的才能，但同时兼备这两种才能的人并不常见。他还以一度穴居的毕达哥拉斯、终身未娶的泰勒斯、远离闹市的柏拉图、在爱希斯神塔孤居一生的培根等为例，说明探寻真理需要离群索居，心无二用，思想家对自己的研究对象往往极为专心致志，不允许别人打断。基于这样的分析，纽曼认为有必要在科学团体与大学之间进行分工:科学团体承担科学

研究职能，大学承担教学职能。

四、纽曼教育思想的现实意义

近年来我国的高等教育更是取得了长足的发展，然而在其快速发展的过程中也暴露出一些深刻的危机、冲突和矛盾。高等教育领域普遍存在大学教师过分地重视科研疏于教学的现象，特别是在“产学研”相结合的办学思路和“科研先导”的口号影响下，科研职能急剧膨胀，教学却日益不受重视，这使得人们不得不重新考虑大学为何而设、为谁而设的问题。纽曼在大学理想中关于大学本质与职能论述给我们的启示是：有必要在科学团体与大学之间进行分工:科学团体承担科学研究职能，大学承担教学职能。教学都应该是大学的重要职能，教学是大学之所以成为大学的最充分理由。

当前我国大学都高度重视专业教育，专业教育日益成为大学教育中占主导地位的模式，现实中的各种因素使大学的职业性、专业性和功利性定位的色彩越来越重，大学中出现了过度专业化或职业化的倾向，人文教育形同虚设，大学生素质日渐缺憾，人文精神大幅度滑坡。通识教育和专业教育的隔阂日益加重，通识教育只能流于形式。通识教育是专业教育存在和发展的重要基础，专业教育的发展离不开通识教育，并且只有在通识教育大力发展的基础之上，专业教育才能实现它最终的价值。今天人文教育的回归是对纽曼教育思想超前性与经典性最有力的证实。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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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黄媛媛（1985- ），女，山东青岛人，西华师范大学四川省教育发展研究中心2008级硕士研究生，研究方向：高等教育管理；李化树（1964- ），男，四川西充人，西华师范大学高等教育研究所副所长，四川省教育发展研究中心副主任，教授，硕士研究生导师，研究方向：高等教育管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