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雨菡
每年的3月份。台里会来一些实习生,这是惯例。这次来实习的学生有好几个,分派到不同的节目组。小z被分到我们组,她很漂亮,很安静,总低着头,不怎么说话。而且,她的眼睛很少与你对视,不是看着地面,就是漂移不定,即使偶然间与你的目光相遇,也会马上避开。
小z的工作就是在直播间外面的导播间负责接听电话,进行甄别和选择,然后切进直播间,并且负责监听节目。她还负责保持直播间和导播间的卫生。小Z很认真,工作很积极,也很虚心,早来晚走,卫生打扫得很干净,给大家留下的印象很好。
可是不久之后,导播间里开始有奇怪的事情发生。大家频频丢钱,几乎每一个都遇到这样的情况。主持人都不会带自己的包进入直播间,而是放在导播问。因为手机铃声会影响节目,即使是调到静音的状态,手机信号还是会干扰节目的播出。更奇怪的是,大家钱包里的钱不会全丢,只会丢掉几张。导播间一般不允许外人进入,除了导播,就是候播的嘉宾,但是嘉宾一般会有人陪同。所以大家觉得很奇怪。一些主持人开始将手机关掉,直接将包带进直播问。
有一天是我做节目。中间插播广告的时间,我走出直播间去倒水。于是,我吃惊地看到了这个贼,她正拿着我的钱包——那个人,就是小z。看到我,她也大吃一惊,钱包吧嗒一声掉在桌子上。广告播完了,我来不及说什么,赶紧返回直播间做节目。节目做完我走出直播间,她默默地跟着我。我替她请了假,找了一个地方坐下来。
原来,她每次都是趁导播s出去接嘉宾,或者做别的事情的时候,偷偷地打开别人的包。为了避免被发现,她每次只是从钞票中抽走几张。她说,她这个毛病很久了,她控制不了自己。每次偷钱她都会莫名地兴奋,极度刺激。她说,她也会很愧疚,会用自残的方式惩罚自己。她撩起袖子,胳膊上疤痕累累,是用烟头烫或者刀片割的伤痕。最后,她流着眼泪苦苦地哀求,请我不要告诉别人,否则她的一辈子都完了。她会把大家的钱偷偷放回去,并且洗心革面。
我答应了她,但是,我有一个要求,她必须去看心理医生。
从那天开始,我依然把我的包放在导播间。钱再电没有丢过,大家被偷走的钱也放了回来,那些日子,小Z异常地沉默,也没有与我的目光对视过。有一天,节目结束之后我走出直播问,准备换掉拖鞋离开的时候,她走过来,低声地对我说:我去看医生了。然后转身就走了。
学生们实习结束后离开电台,小Z也走了,之后我没有再见过她。一个偶然的机会,有人说起她,说她出国了。三年后的一天,我收到一张来自欧洲某个国家的明信片,没有落款,上面只有一句话:谢谢你。是中文。我笑了笑,我知道是谁发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