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想把你留下来

凤　凰

老人是一个月前来儿子这里的，还有十天就过春节了，老人准备回家了。其实，老人是想在省城过一个春节的，因为她还从来没有在城里过过春节。城里到处张灯结彩，年味比农村浓厚得多，想来省城里的春节别有一番风味。可是，如果老人真的留在省城过春节的话，那样会给儿子他们增添很多麻烦。春节期间，儿子他们会请别人吃饭，别人也会请儿子他们吃饭，可能天天都有请，天天都在外面吃饭。如果儿子他们带她一起去吃饭，那样她会给儿子他们难堪的；不去的话，儿子他们心里又会过意不去。所以，老人想还是自己回农村为好，况且，农村还有自己的大儿子一家呢，还有山上睡着的他爹呢。

晚上，吃饭的时候，老人就对儿子他们提出说要回家了，儿子说：“妈，你留下来吧，现在坐车的人很多，很挤！”老人说：“我不怕挤！”儿媳说：“妈，你就留下来吧，你还没在城里过过春节呢！”老人说：“不了，我要回去了，我想家了！”儿子说：“妈，这不就是你的家吗？”老人说：“这是家，可我还是想回乡下的家了，明天，我就去买火车票！”儿子说：“好吧，你要回去，我也不拦你。你别去火车站，我去买票！”老人点头答应了。老人知道，去火车站，还得转两次公交车，而她对城里是一点也不熟悉，真要自己去，弄不好会给儿子他们增添麻烦的。

第二天，是周末，儿子一早就出了门。快中午的时候，儿子才回来。老人急切地问：“买到票了吗？”儿子摇了摇头，说：“排了半天的队，谁知轮到我买票了，一问，说到秀昌的票早就卖完了！”老人说：“卖完了？你是说春节前的票都卖完了？”儿子说：“是呀，都卖完了！”老人喃喃地说：“那我怎么回家呢？只好坐汽车了！”儿子说：“不行，不行！坐汽车太危险了！”老人知道儿子所说的危险，一是春节期间人流量大，汽车上很可能有坏人；二是从省城回秀昌的公路要经过很多悬崖峭壁，经常都有车掉下悬崖；三是春节期间坐车返乡的人特别多，司机为了多挣钱往往会载超。

老人说：“那我不就回不去了吗？儿呀，你想想办法吧！”儿子说：“妈，我能有什么办法？要不，你就等过了节再回去，节后回去的火车票好买！”老人说：“可是我想节前回家啊！”儿媳终于说话了：“妈，你别急，我有朋友在火车站上班，我帮你问问看能不能搞到一张火车票！”老人说：“那就全靠你了！”

然而晚上儿媳给老人的回答却是说没买到票，说票真的没有了，火车站的人也没有办法。老人很失望，她想自己真的是回不去了，真的是要在城里过春节了，可是那样的话，真的就要给儿子他们增添很多很多麻烦了。

这一夜，老人没有睡好，老人想儿子和儿媳会不会骗了她呢。老人想儿子和儿媳应该不会骗她，也许他们还巴不得她回去，那样就会给他们省很多麻烦。老人想自己一定要回去。

第二天上午，老人悄悄坐车去了火车站。老人想买一张回家的火车票，老人想票真的卖完了的话，那就等等吧，说不定有人退票呢，那样自己就能有票了。万一不行的话，就找票贩子吧，票贩子手中肯定有到秀昌的票。

老人到了火车站，老人看到售票处排满了长长的队伍。老人想回家的人还真多呢，看来儿子他们没有骗自己，到秀昌的车票怕是真的卖完了吧！可是老人还是毫不犹豫地加入了长长的队伍，她想碰碰运气，希望有人退过票，正为她留着呢！

一个小时过去了，两个小时过去了，终于，老人排到了队伍的最前头，老人问售票员：“有到秀昌的票吗？”售票员说：“有！老人家，你要买几张？”老人说：“买几张？你这儿还有很多到秀昌的票？”售票员说：“还有很多！”老人吃了一惊，怎么会还有很多呢？儿子不是没买到票吗？儿媳找熟人不是也没搞到票吗？怎么会还有很多呢？老人终于清楚了，是儿子和儿媳欺骗了她。他们为什么要欺骗她呢？原因很简单，他们只是想留下她在城里过一个春节。售票员见老人发愣，问道：“老人家，你买不买票？”老人说：“不买了，不买了！”老人知道，自己一旦买了车票，一旦回家，就会让儿子他们失望的。

老人走出队伍，走出火车站，坐上公交车，再转车，再走路，然后上楼，她回到了儿子家。这时候，已经是吃午饭的时候了，儿媳正在厨房里忙着，儿子正在屋子里团团转，看到老人回来，儿子和儿媳赶紧跑过来问：“妈，你上午到哪里去了？我们到处找都不见人！”老人说：“让你们为我担心了，我出门逛街了，因为贪看街边的风景，就走远了，也忘记了时间……”儿子盯着老人说：“是吗？你没到火车站去吧？”老人说：“没去，没去！我又不坐火车，我去火车站干啥呢？”儿子笑了，儿媳笑了，老人也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