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单之电梯有鬼

亦　农

薛海茵是一位美女恐怖小说作家。写作间隙，我们会相约去吃茶。吃茶的时候，薛海茵总爱讲恐怖故事，讲完还不忘问：“你觉得很恐怖吗？”

那天，我刚把创作完的长篇都市情感悬疑小说《美人蹄》交给出版社，便接到薛海茵的电话，约我到一家茶室吃茶。这家茶室位于北京西单塞特商场十三层，环境雅致，很适宜和漂亮的女孩约会。

美丽的女孩穿什么都好看。薛海茵穿一件雪白露肩连体长裙，随意系一条束腰丝带，大约在肚脐上方结了一个蝴蝶结。足上是一双棉质低腰儿线袜，一双意大利千尺度运动鞋。坐在我对面，简直就是当下最红女影星的山寨版。

薛海茵小嘴品了一口香茗，又开始给我讲鬼故事：“前天夜里我做了一个梦，梦到自己站在我家别墅二层的窗口，月光朦胧照在树和草坪上。一阵马铃儿响，从远处驶来一辆大马车。来到我窗前，车夫问：‘车上还有一个位置，你要不要坐？”

“我看那马车上，竟然分两排躺着十个死人，脑袋齐刷刷地向里，脚齐刷刷地向外，我看不到他们的脸，只能看到他们惨白惨白的脚。那个马车夫的脸像驴脸一样长，僵尸般毫无表情。我突然意识到什么，连忙摇头说，不、不，我不上车。从梦中醒来，我惊出一身冷汗，心怦怦剧烈地跳个不停。”

“昨天上午，我去王府井逛商场，快到中午时我准备去王府饭店吃饭，来到商场高高的十三层电梯前，等了足足五分钟，电梯门才打开。电梯管理员问，‘还有一个位置，你要不要上？那个电梯管理员也长着像驴脸那么长的一张脸，眼神僵直，面无表情。这使我突然想起昨晚做的那个可怕的梦。我向电梯里面看，电梯里站着十个人。虽然高矮胖瘦各不一样，但他们的脸却一样苍白，嘴唇毫无血色。有两个精瘦的女人画着漆黑的眼圈，像两个女鬼。我急忙摆手说，不，不，我不上。后来你猜发生了什么事？”

我淡淡地笑着问：“什么事？”

“那个电梯出了事故。电梯门在我面前刚刚关上，里面就传来刺耳的铁器滑落磨蹭的声音，电梯从十三层直直地坠落到地下三层。电梯里的十个人，加上那个驴脸电梯管理员共十一个，全都死了。

我看过昨天的晚报，上面的确有相关报道，昨天中午王府井一家商场的电梯发生故障。十一人死亡，最惨的一个被摔成了血肉模糊的肉饼。我说：“海茵，你很会利用新闻编故事，我已经看到那个电梯事故的新闻了。”

“什么？你说昨天真的发生电梯事故了？死人了吗？！”薛海茵惊诧的样子看上去三分天真、七分可爱。

“是的！你很会编鬼故事，但报纸不可能编恐怖小说。”我说。

“太不可思议了，我真的不知道那个新闻！”薛海茵解释。

吃完茶，薛海茵挽着我的胳膊走出茶室。我们准备坐电梯下楼。在电梯前面等了足足五分钟，电梯的门才打开，电梯管理员问：“还有两个位置，你们要不要上？”

那个电梯管理员长着像驴脸那么长的一张脸，眼神僵直，面无表情。电梯里站着九个人。虽然高矮胖瘦各不一样，但脸却一样的苍白，嘴唇上毫无血色。有两个精瘦的女人画着漆黑的眼圈，像两个女鬼。我微微一愣，感到薛海茵挽我胳膊的手痉挛般地抖了两抖。我们相互对视一眼，然后异口同声说：“不，我们不上！”

我们一步一步走下十三层楼梯，走出塞特商场的大门。薛海茵突然咯咯笑起来，先是小声笑，后来是大声笑，再后来就抑制不住地捂着肚子笑。我拉住她的小手说：“你笑什么？！好多人都在看我们。如果他们中有认出我的娱乐记者，明天报纸上就会出现一篇《著名恐怖小说作家亦农西单私会当红影星》，我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薛海茵不理我，还在咯咯地笑，笑得花枝乱颤，笑得路过的所有行人都向我们行注目礼。我感到有些尴尬，就在此时，我们的背后，从塞特商场里传出刺耳的铁器磨蹭滑落的声音，和人们惊恐的尖叫……

当天的晚报，有两条我提前预知的新闻，其中一条是被我不幸言中的《著名恐怖小说作家亦农西单私会当红影星》，且配有我和薛海茵一幅亲昵的合影照片。